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颜雾正在片场试戏。
一个戏份不到三分钟的小角色,照样还是有几百号人来排队。
为了试镜,颜雾今天特意去借了一条裙子穿,还化了个浓妆。
试镜的有很多都是一块儿过来的,大部分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跟她们比起来,颜雾基本上没什么闪光点。
站在这群大学生中间,颜雾多少有些自卑。
因为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颜雾的演技很一般,导演对她的即兴表演并不满意,所以这次试镜基本上算黄了。
试镜结束以后,手机响了。
颜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儿?”尽管不耐烦,她依然接起了电话。
“姑娘,你爸爸今天病情恶化了,可能要开始新一轮的化疗。”
来电话的是颜志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最好现在过来一趟。”
“哦,知道了。”颜雾随口应了一句,掐断通话。
真特么头疼。
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朝着公交站牌跑了过去。
颜雾今年刚二十二岁,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学浪费青春呢。
和那些人比起来,颜雾就惨多了。
她前头这二十多年,身边的破事儿接连不断,一次都没少过。
自打她记事儿以来,爸妈每天都在吵架,两个人互骂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而且从来都不会避开她。
后来这俩人终于离婚了。她妈妈找了个有钱男人结婚,之后再也没跟他们父女联系过。
他们离婚之后,颜雾基本上就成了颜志忠的出气筒,他总说因为她跟那个女人长得太像了,所以看到她就来气。
颜雾之前被她打过很多次,都是那种直接盖到脸上的耳光。
颜雾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次都会和他死磕。
颜雾刚念高中,颜志忠就查出了肝癌,家里本来就那点儿存款,为了给他治病。全部都用光了。
正好颜雾对上学这种事儿也不是特别感兴趣,高一没念完就辍学出去打工了。
颜雾经常会在往上搜“什么样的工作最赚钱”,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颜志忠这个情况,她不能不管。
她想赚钱,赚很多钱,这样她的生活就不会这么操蛋了。
娱乐圈是个捞钱的好地方,颜雾瞄准目标之后,就开始找各种各样的散活。
平面模特,路人甲。礼仪,她都做。
每一次下来能有几千块钱,混口饭吃没有问题。
但是颜雾不喜欢做这种需要陪笑脸的工作,尤其是礼仪,每次都会碰到几个老色鬼想占她便宜。
她反抗、拒绝,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被潜规则。
她只是觉得,就算潜规则,好歹也要找一个年轻帅气一点儿的,被这种土鳖潜规则,比被狗啃了都要难受。
在外面这几年,颜雾遇到过挺多机会,都因为她拒绝陪睡擦肩而过。
她也动摇过,大不了眼睛一闭腿一张,狠狠心就过去了。
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虽然出身不好,但这点儿傲气,她还是有的。
后来她一直在自己跑各种各样的试镜,基本上没有成功过。
从试镜的地方到医院到换两趟公交,颜雾折腾了一路,抵达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
她进去的时候,主治医生和护士都在。
他们看到颜雾打扮得这么惹眼。有点儿懵。
“怎么样,我今儿是不是特别美?”
见他们发呆,颜雾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这玩意儿穿一天两百块钱呢,要不是因为试镜我才不穿呢,等会儿就得还回去了。”
“哦,你刚刚是在工作啊。”听她这么说,医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错呀小姑娘,现在都做演员了。”
“哈哈,那可不。”颜雾走上去拍了拍医生的肩膀,“等我红了,一定单独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医生无奈地笑了笑,“咱们还是先说一下你爸爸的病情吧。”
颜志忠这会儿昏迷不醒,情况还挺紧急的。
颜雾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翻了个白眼。
“走吧,咱们出去说。”
颜志忠查出来肝癌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一直在定期化疗,病情控制得还算比较理想。
但是最近癌细胞突然扩散了,身体里别的器官也在衰竭。
这个情况并不乐观。
几乎所有的癌症病人都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去世的。
颜雾根本不懂这些医学知识,医生说的那一大堆专业术语她都不明白,听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是云里雾里的。
她冲医生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嘿,您别跟我说这么多,就直接告诉我要多少钱,然后我去赚钱备着就行了,怎么治疗那是你们的事儿。”
“你这话说的。”医生被她整无奈了,“向病人家属说明病人的情况,是我们的责任。”
“病人家属没文化,听不懂,不想听。”颜雾哈哈一笑,“就想知道要多少钱。”
“可能要六七万吧。”医生初步估算了一下,“保险起见的话十万。看看这一轮治疗下来有没有效果。没有效果的话,我建议你直接放弃吧。”
医生跟颜雾也算老熟人了,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赚钱不容易,癌症这种病本来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她想尽孝心,也得量力而行。
“行。我知道了。”颜雾点了点头,跟医生说:“我得赶紧去赚钱了,争取一个礼拜之内把钱赚过来。”
丢下这句话,颜雾就离开医院了。
病房里那个人,她一点儿都不想见。
颜雾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抬头问老天爷,为什么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她这么倒霉。
可能是她问得次数太多了,老天爷都嫌她烦了,所以的把傅景嗣带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抱大腿的好机会。
颜雾和傅景嗣是在酒会上认识的。她依旧是做礼仪,旁边一个老男人对她动手动脚,她直接抬腿踢了他的裆。
那个老男人还挺有钱的,被一个黄毛丫头这儿么羞辱,面子上挂不住,立马就要找人投诉她。
颜雾看着他捂着裆叫嚣的样子,哈哈大笑。
“我说这位大爷,你还是先看看你命根子在不在吧。”
傅景嗣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最近一段时间他正烦心,难得看到这么轻松的愉悦的场景。
他参加过无数次这种活动。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礼仪。
然而,他并不知道颜雾只是嘴上嚣张着玩玩,心里已经怂得不行了。
眼看着那个老男人找来一堆人,颜雾只好随手拉住一个男人求救。
“大哥,你可怜可怜我吧,救救我。”她抹了一把泪。
傅景嗣低头看着她,呵呵一笑:“你身手不是挺好的么?”
“你刚看到了?”
傅景嗣这么问,颜雾也懒得装了,她哼了一声,每个五官都写满了不屑,“他那么丑,也好意思觊觎我的美貌,潜规则都张不开腿好吗。”
“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傅景嗣被她的用词惊到了,平时他真的很少听女孩子说这种话。
“我说实话有错吗?”颜雾冲他眨了眨眼睛,“就算潜规则我也要找你这种长得帅的,这样才不吃亏啊。”
“”
“帅老板,要不然你潜规则我吧。”颜雾拽了拽他的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跟你说哦我身材超好,咱们先去楼上开个房间验验货都行。”
“哦?”傅景嗣挑眉看着她。“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潜你。”
“不用不用。”颜雾摆摆手,一脸谄媚:“我很清楚,您也不是什么人都潜的所以我们赶紧上去验货吧。”
“也是。”
傅景嗣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楼上的客房。
进门之后,颜雾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的,总算是逃过一劫。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着实是有些尴尬啊。
颜雾偷偷瞄了傅景嗣一眼,发现他正好也在看自己,立马露出谄媚的笑。
“呵呵您有什么指示吗?”
“不是说让我验货么,还等我自己亲手拆?”傅景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哎呀。你别这么不解风情啊。”颜雾硬着头皮和他调笑,“我是女孩子,这种时候肯定得矜持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