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在陈放面前称呼丛振生贺莹,直接的名字叫出来还是要解释他们是谁,最后还是用了我爸妈这个名称。
陈放低头扒了一口饭:“你有你的想法。”
“但这个房子,是他们的钱。”她环视了一圈,冷笑一声,“我现在想想确实觉得那时候特傻,我爷爷不过是个普通教师,为什么会留下那么多钱?”
陈放不语。
“他们算是在后悔吧,也在赎罪,你说我该原谅他们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陈放觉得她的眼睛寡淡的有些可怕,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倒是她自己摆摆手,说算了。
“我尊重你,”他冷不丁的来了句,抬眼看向她,“你怎么做我都尊重你。”
丛欢募的鼻子发酸。
陈放站起身来,丛欢跟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抱住他。
太温暖了,他的怀里太温暖了。
她闭了闭眼,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不会把情话说的好听,可她真实的感觉到,在他身边,她是一直被坚定的选择着的。
下午两点半,丛欢在家门口站着,抬手欲敲门却又缓慢的放下,就这么来回几次,自己都觉得可笑。
再抬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丛振生看见是丛欢,惊讶的说:“欢欢?”
丛欢敷衍的嗯了一声。
进了屋,贺莹没在家,只有他们俩人,父女俩各在沙发的一端,谁也不先开口。
最后终究是丛振生打破了沉默,给她递了杯水,问:“这几天在铜陵?”
丛欢看向他,眼神里似乎问他为什么知道。
“百丽找不到你,最后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丛欢刚想开口说什么,丛振生似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别怪百丽,她也是为你好。”
“你怎么认识百丽?”
丛振生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睛望向前方:“欢欢,有关你的我都知道。”
丛欢眼睛闪了闪,问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喝了口水,才开口:“对你和你爷爷,我和你妈始终都愧疚。”
“你妈怀你的时候,我们还没结婚。那个时候未婚先孕可是不被接受的,你爷爷是老师,若被别人知道了你爷爷免不了要被别人说道,我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丛欢平静的开口:“为什么不结婚?”
“你爷爷最开始就不同意,你妈是北京人,北京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我是哪儿?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吗?”
“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21岁,我到北京闯荡,当时被骗进了一个传销组织,被骗的身无分文,什么都没了,家也不敢回。那时候连活着都不想了,是你妈把我拉了出来。你妈家庭环境好,当时也是个狠人,跟家里闹了矛盾,独自出来。我们一起创业,后来就相爱了。”
丛欢不语,静静的听他说。
“你八个月大的时候,我们创业的公司失败,赔进去了很多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养你,当时你爷爷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没办法,就把你给了别人,可谁知,那人丧心病狂,转头就把你扔了。那时,你爷爷来北京看我,无意间看到了那个男人,这才将你捡了回来。我们知道后,没脸见你爷爷,你爷爷也大发雷霆,抱着你回了铜陵。”
“后来为什么不把我要回去?”
丛振生眉眼间皆是沧桑:“那几年公司发展艰难,就算带你回北京,也没法陪着你。”
丛欢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吗?”
“你有怨气我知道,但我说的也都是真的,我只有自己发展起来,才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她不理他的茬,继续问:“我九岁,你们回来干什么?”
“那年公司发展了起来,但投资失败,资金链短缺,你爸身边当时没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迫不得已,回来找你爷爷要钱。”
丛欢突然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了。
丛欢欲站起来,听到他说:“我跟你妈这几年都活在悔恨中,可能爱的方式有时偏激了些,但是我们一直都在弥补。”
丛欢起身,吸了吸脸颊。
“欢欢,你得放下,罪我们承担就好了。”
丛欢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丛振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极度的无力感。
她抬手抹了眼泪,转过身正对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那笔钱是你们的?”
他笑笑:“你什么性格爸爸不是不知道,告诉你你会收吗?”
丛欢的眼泪落的更凶了。
“你妈知道你自杀的时候,病了半年。”他站起身来,在丛欢面前,“你和你妈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好面子又死倔,你弟也是,自己不敢去找你每次都得问我们。”
他把丛欢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轻声说:“欢欢,你要原谅你自己。”
丛欢任他抱着她,那是属于父亲的温暖,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她哭的凶了,像是要把从小到大的委屈都完全的发泄出来。
“知道你辞职了,没关系,爸爸养的起你。”
“把他带家里见见,我女儿的男人,总得过过她爸这关。”
“你妈那边不用担心,她终究还是得问你的意见。”
丛欢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晴了,太阳出来了。这阴沉的几天的恶劣天气,终于也褪去了。她不记得丛振生抱她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了,只记得说了很多,他眼睛也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