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过,夜色正浓,挂着大红灯笼的言府大宅院渐渐褪去了喧哗,带着醉意的言海棠笑意盈盈地送走了最后一批来道喜的官员。
今日言海棠大婚,她心里边高兴,多喝了几杯,脸颊被酒劲儿催出了两片红晕,提着喜服裙摆一摇一幌的返回大院,在月色的映衬下尽显妩媚。
看着满地东横西倒的醉汉们,站都站不稳的言海棠显得有些不尽兴,指着满地的飞鱼服,嘴里含糊不清的发着牢骚:“起来,喝!喝不好不许睡!起来,都给我起来!”
喊了两声没人回应,言海棠才识趣的返回前院。
夜深人静,明月高挂,银辉洒在青石板上,显得小院清冷孤寂,仆人们无声地收拾着酒桌上的残局。
一张几乎没有动过筷的圆桌边上,一袭白衣男人慌忙起身,扶住了快要跌倒的言海棠。
“岳岳,还是你够意思!头儿......没白疼你!”,言海棠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说的那些话,也就跟了她多年的张岳能听懂。
张岳把言海棠放到桌旁扶正了,脸色坚定的答道:“头儿,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张岳今天没喝酒,他要替言海棠看住新郎,以免再有新郎逃跑。
每次言海棠大婚,他都是那个把门的人,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
言海棠眼神迷离的瞧着张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冲着张岳笑了笑,又叮嘱道:“今天这位可不能让他跑了,姐为了这位,不挑吉日不挑时辰,只想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保管姐过了今晚,今晚过后,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言海棠常常混迹官场,练就了一副谁都看不透的面孔,精明世故的她总是会在需要的时候转变脸色。
有时凶煞,有时又温柔多情;有时阴鸷乖张,有时又娇柔造作,可她从来不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即使再棘手的事情也没见过她脸上起过愁云。
但今晚不同,提到那个男人,她强硬的语气中也难掩心中的卑微。
“好!”张岳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他对顶头上司的这门婚事着实不满,确切的是对每次婚事都不满意。
虽然言海棠固执不听劝,但他该发的牢骚还是不会缺席:“您都成了十六次亲了,可新郎总在洞房花烛之前就逃走了,明摆着不是真心想跟您成亲!
他们都是带罪之身,在牢狱里过了今日没明日的,分明就是想借您之手逃出劳狱罢了!可您还总上当......”
浓郁的月色打在言海棠脸上,看的出她对这话很是不满,秀眉一挑,一把将张岳拽到了跟前,笃定的笑道:“这次绝对不会,他答应我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家丁火急火燎的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小姐!大事不好了,新郎不见了!”
言海棠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眸子里的精光也暗了下去,神色瞬间凌厉起来:“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亏得本官对他浪费的一番心思!”
张岳一脸心酸的看着言海棠,安慰道:“头儿,您别气,都是他们没福气!”
“不过这十七次婚事,次次不成,八成就是幕后有人在捣鬼了!”张岳思忖片刻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个结果,言海棠也早有过猜测,要说有点腿脚功夫的逃走也就罢了,可那些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书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她言家大院消失,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言海棠冷哼一声:“小鬼也敢在本阎王面前摆弄智谋!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鬼敢在阎王嘴里谋食!”
......
言府的墙头上,一蒙面人携一位穿红色喜袍的男子纵身跳了下去。穿过府外后山的杂草丛,又经过一片密林,最后停在了一座秀气的竹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