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寒站起来,单手揣进口袋,瞥了一眼还愣在座位上的毕然:“还不走?” 毕然懵逼地“哦”了一声,也从书包里摸出水杯,快走两步追上林寒的背影,勾住他的脖子:“不是三哥,你这什么情况啊?” 两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姜拉只来得及看到林寒低下头,灵活躲过了毕然伸过去的手。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搬书的几位男同学也都回来了。 毕然的课桌上铺满了课本,乱七八糟的。 反观林寒的课桌,几本刚发的新书整齐地摞在一起,一同放在课桌正中央。 “哎呦我去。”毕然揉揉自己的鼻头,“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好巧不巧,这句话刚好落入了唐悠悠的耳朵。 她把前桌传过来的课本往毕然桌上一扔,横过去一记眼刀:“毕然,你瞎嘀咕什么呢?” 姜拉也闻声抬起头,撞入一双黑得发亮的双眸。 眸子的主人把水杯放到桌角,撇了眼桌子上摆着的课本。 “谢了。” 姜拉低下头,默默摆好自己桌上的新书,听到声音,她一怔,往旁边看。 林寒坐进座位里,拉开书包,把课本叠在一起放进去。 “不……不客气。” 听到她磕巴的回答,林寒好不容易舒开的双眉又拧了回去。 他向后靠坐,手指一点点敲打着桌面。 姜拉不安,端坐在位子上,两只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怎……怎么了?” 林寒不语,隔了好久,才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你一直这样说话吗?” 姜拉没听懂,小声问:“什么?” 林寒靠前坐,单手支在课桌上,久久,回了一句:“没什么。” * 男人心海底针。 没什么就等于有什么。 开学一星期,姜拉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附中是寄宿制高中。 报道那天,姜拉刚回到宿舍,就从同寝的舍友那里听到了很多八卦。 男主角无一例外,全都是她那位炫酷吊炸天的新同桌。 育华是陵城最好的初中,附中又是陵城最好的高中。 所以每一年开学,附中的大部分新生都是从育华考上来的。 姜拉的宿舍里,除了她,其他三个女生都是育华的。 但是林寒不一样。 他是育华的推荐生,不用中考直接保送附中。 不过听姜拉的舍友吴小冉说,林寒还是参加了中考,并且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入了附中。 妥妥的高材生啊。 周五的晚上,洗漱过后,女生宿舍里又开始了深夜密聊。 军训连着训练半个月,中间不放假,累了一个星期的姑娘们躺在床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姜拉睡在上铺,她下面的妹子吴小冉是个活泼的话痨,吐槽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教官后,她抬起脚,轻轻踢了踢上铺的床垫。 “拉拉,怎么样,今天跟林大学神说话了吗?” 姜拉平躺在枕头上,两只手乖巧地交叉放在小腹上,听到召唤,她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还没有?”隔壁上铺的赵梦琪翻过身子,直冲着姜拉的方向,“你们不是同桌吗?” “是。”姜拉没否认,她睁开眼,看着整洁无暇的白色天花板。 军训是在操场上,不坐在教室,他们是不是同桌都没差。 而且,她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林学神,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她总感觉他对她有点想法。 不太喜欢的那种想法。 听到姜拉的回答,刚才还有劲头的吴小冉一下子泄了气. 她翻过身,从枕头里找出藏好的手机,插上耳机:“夜聊结束,睡了睡了。” “别睡啊!”赵梦琪制止她,“冉冉,没了你,咱们这八卦三人组可就缺少了一半战斗力啊。” 八卦三人组。 姜拉无奈地闭起眼。 之所以称为是三人组,是因为宿舍里的第四位舍友王思媛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学霸,每天的生活都是刷题看书,从来都不参与她们的八卦之旅。 她朝隔壁下铺看过去,果然,王思媛正靠在床角背单词,丝毫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三人组的小组长吴小冉被赵梦琪夸高兴了。 她把手机重新塞到枕头下面,坐起身子,压低声音说:“既然琪琪都这么说了,那我今晚上就给你们爆一个大料!” 赵梦琪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单手握成拳头比作麦克风的形状:“快快快,冉冉,话筒给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哼哼。”吴小冉故意卖关子,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她才嘱咐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说出去啊。” 赵梦琪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放心放心!冉冉,我你还不了解吗,绝对的守口如瓶!” 姜拉摇摇头,就因为是她所以才更不放心吧。 吴小冉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现在只沉浸在爆料的喜悦中:“我给你们港呦!实验班的王梓清和林学神有一腿!” 姜拉:“……” 赵梦琪:“……” 王思媛:“……” 见三个人不说话,吴小冉急了,提高音量道:“真的,你们别不信啊,我这儿有石锤!”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边摆弄边说:“就我们育华的贴吧啊,前一阵有一条置顶热门贴,那个爆料的楼主说她亲眼看到王梓清给林寒递情书,还附带了好几张偷拍照片。” “那帖子每天都有人刷,一直放在首页,你们等等,我找出来给你们看。” 页面很快就加载出来,吴小冉把手机挨个递给三个人看。 姜拉接过来,正如吴小冉所说,爆料的楼主说得有鼻子有眼。 中考发成绩的返校日,她在楼梯间偶然看到王梓清拦住林寒,递给他一张纸。 楼主并没有说是情书。 但女人的脑补能力总能开出天际,姜拉看了下跟帖。 小姐姐们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台湾偶像剧。 姜拉打开楼主发的照片,一张及其模糊的背影照。 隐约只能看出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一起。 这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背影。 姜拉把照片拉大,再拉大。 说不出来的面熟啊。 见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吴小冉得意洋洋地哼哼两声。 她挑了个软柿子捏:“拉拉!你怎么看?” 姜拉探出身,把手机递还给她,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女生。” “那……”吴小冉又随便指了一个人,“思媛,你怎么看?” 难得的,王思媛没有一笑置之,她合上手里的单词本,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赵梦琪奇怪,她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 她探出半个身子,问下铺的人:“为什么?” 王思媛耸耸肩:“没什么,就是直觉喽。” * 九月,暑气已悄然滑走,但偶尔出现的秋老虎还是让人吃不消。 大中午,太阳落在天边,空气中轻拂过带着热气的微风,吹散了一地飘落的花瓣。 站了一上午军姿的唐悠悠受不了,她揉揉发涩的脖子,拽住姜拉的军训服袖子:“走拉拉,先陪我去喝杯奶茶。” 走出附中,过个马路就是奶茶店,两个人聊了几句,远远的,姜拉看到马路对面的奶茶店门口,银杏树下站着一个身影熟悉的少年。 他正低头玩手机,慵懒地靠在树边,一身军绿色训练服,宽窄腰身,干净又帅气,阳光渡到他的帽檐上,落下一片柔软的金光。 风吹动他的上衣,鼓出肌肉线条的轮廓,长裤包裹着他笔直的长腿,挺拔修长。 唐悠悠眼前一亮,大幅度地朝马路对面挥手:“三哥!” 听到喊声的林寒抬起眼皮,看着唐悠悠拽着姜拉,一边摆手一边横穿马路。 他轻敛起眉,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唐悠悠跑到他面前,松开牵着姜拉的手,“三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过来买奶茶?” 林寒收起手机,转过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站在奶茶店那边排队的毕然。 唐悠悠看过去,秒懂:“毕然那小子,等等,我过去找他。” “拉拉!”她转过头,“你要喝点什么吗?” 姜拉摇摇头,小声婉拒:“不用了。” “来一杯呗?” 姜拉还是摇头:“不了,吃饭前喝奶茶对肠胃不好。”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唐悠悠,她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唐悠悠走了,银杏树下就只剩下姜拉和林寒两个人。 姜拉怕尴尬,只好招了招手,率先打破沉默:“嗨,好巧。” 林寒垂下眼,女孩抬起的眸子里碎落着星光,双颊微微透红,额头上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垂到耳边的短发也贴在脸上,看上去好不狼狈。 他别开视线,赞同地点点头:“是挺巧的。” 姜拉舒口气,本以为蒙混过去了,没想到头顶又传来林寒好听的声音:“这条马路就这么大。” 她呼吸一窒,抬起头,少年注视着她,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弧度,要笑不笑,似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底所想。 “拉拉!” 姜拉脸上一冰,侧转过头。 唐悠悠举着冰奶茶放到她脸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帮你挑了一杯,你尝尝好喝吗?” 姜拉点点头,接过唐悠悠手里的奶茶杯,塑料杯上贴着“芒果冰冰乐”的标签,她稍微有些犹豫,顿了一秒,还是接过来:“谢谢。” 她拆开吸管插进杯子,轻轻吸了一小口,展出一抹温婉的笑:“很好喝,悠悠,谢谢你。” 唐悠悠大口吸着自己的碎碎冰,凉快的不得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姜拉,只是含糊不清地点点头:“喜欢就好。” 毕然捧着两杯可乐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林寒:“三哥,来一杯?” “不要。” 毕然早就知道他会拒绝,十七年了,他从来没见过林寒喝饮料。 不过他还是装作苦恼地皱起眉:“可是三哥,我买了两杯,这可怎么办啊?” 没人搭理毕然的自导自演,只有不知情的姜拉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小声说:“浪费不好。” “是啊!”毕然刚想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就看到站在旁边的林寒递过来一记眼刀,懒洋洋地抱起胸:“毕然,你再废话,我不介意帮你扔了它。” 他连忙刹住车,举起双手投降:“得,我闭嘴,我安静喝可乐好吧?” 唐悠悠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碎冰,身上的热气散下去不少,满足了。 她拉过状况之外的姜拉:“拉拉,你别搭理毕然,他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 姜拉没懂,懵懵地“啊”了一声,唐悠悠好心帮他解释:“三哥从来不喝饮料,毕然故意买了两杯,其实就是他自己嘴馋。” 姜拉听懂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啊。” 唐悠悠喝完剩下的半杯冰,把空塑料杯子随手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一起吃吗?” “好。” “不用了。”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毕然一怔,反应了一会儿:“等等,刚刚,同意的是三哥,反对的人……是拉拉?” 他转而去询问在场第四个人的意见:“悠悠,我没听错吧?” 唐悠悠摇摇头,她也很确定,虽然很诡异,但情况确实发生了。 好脾气的小天使也会说不吗? 林寒面上不爽,他摘下帽子,放在手里颠来颠去,上挑的眼角慢慢扫过去:“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