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穆晟奕最头疼的便是对着这些大臣,如今也只能整日整夜地听他们说,偶尔心烦了。真的很想把他们都敲晕扔出去算了。
现在就是了,几位大臣争得面红耳赤的,穆晟奕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决定,此时他才切身体会到,以前皇兄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想起皇兄,穆晟奕眼神又暗淡了许多。
皇兄驾崩已经快两个月了,宫里早就扯下了白布,伤感悲痛似乎已经远离了,所有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可穆晟奕心里却明白,他还没放下,长笙也没放下,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不知要何时才能放下。
昨天他不是有意向长笙发火的,但对着发高烧的子柠,面对皇兄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他就想着待他更好些,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容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
长笙没错,他知道,甚至长笙照顾子柠比照顾小笙儿她们更用心,他也知道。但他总觉得不够。他在向长笙发火时,何尝不是向自己发火。
“皇上,皇上!”一位老臣道。
“何事?”穆晟奕回过神来。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穆晟奕不解,用疑惑地眼神看向苏丞相。
苏丞相脸上有点愤意,似乎也不打算第一个开口。
“何事?”穆晟奕又问。
“皇上,”刚刚那位老臣站出来,“臣等在商议来年皇上选秀之事。”
“这就是你们刚刚争论不休的朝廷大事?”穆晟奕声音冷了许多,“你们是太闲了吗?居然管到朕的后宫来了?!”
“皇上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且也只有太子一位皇子,这实在是不像话。”老臣道。
“如今太子已立,朕不选秀不纳妃有何问题?”穆晟奕隐隐有了怒意。
“皇上,”那位老臣突然跪下,“皇子越多,预示着大燕越昌盛,如今只有一位皇子,即便早早已定为太子,但难保会有什么意外。”
“放肆!”穆晟奕大力拍桌,“你竟敢诅咒太子?!”
其余大臣都一同跪下了,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只有苏丞相仍旧站着。
那位老臣坚持道:“臣不敢!”
穆晟奕气结。“都起来吧,选秀之事以后不必再提。皇后年轻,往后还会有其他皇子诞生的,且太子已定,你们不用再多想!”
跪着的大臣却不为所动,那位老臣算是三朝元老,自持年老功高。继续说道:“选秀除了为了充实皇上的后宫,为皇上诞育子嗣外,也是皇上外交内政的一种手段。先皇的后宫中有中齐的妃子,也有些是来自朝臣家中的,选秀纳妃是维持两国邦交、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穆晟奕拳头紧握,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御书房内突然安静下来,许久之后。穆晟奕开口,“先皇离世还不到三个月,选秀之事迟会再说吧。”话里似乎有松动的意思。
那些大臣悄悄露出了些笑意,“皇上,现在公布选秀的消息,到选秀开始也得准备快一年的时间,不迟不迟。”
穆晟奕彻底没话说了。“这是朕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大臣知道此时不好逼得太紧,如今皇上口风已转,就知成算较大,纷纷请安告退,想着过几日再明示催催。
“苏丞相留步。”穆晟奕又道。
大臣们依言出了御书房,三三两两边走边聊。
“你说。皇上真同意选秀?”
“十有八九。先皇选了,皇上也会同意的。”那位老臣把皇上摸得透透的,只要搬出先皇,他就会跟着做,似乎他无意识地在效仿着先皇。
“那我得回去让我女儿好好准备准备,明年她正是时候。”
“我也是,我夫人那边也有个侄女,长得很是标致。”
“我说,你们也高兴太早了吧,没看到苏丞相被留下来了吗?这会指不定又在出什么主意,小心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个大臣泼了冷水。
“谁不知道他,刚刚你没看他脸多黑,不想让皇上选秀,不就因为不想有人进宫分他女儿的宠嘛。”
“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其他大臣摇头,可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怕什么,现在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后时长乐就是他长女苏长笙啊!”那大臣小声说,“仗着自己是国丈,刚刚连跪都不跪了,就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他大臣也是愤愤不平,“就是。”
“不过,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估计再过一阵子,皇上头一个就得收拾他!”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好直说了,大臣们都默契地闭了嘴。
苏长笙没死。换了身份再嫁给穆晟奕的事,似乎在朝臣中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对待苏丞相这位暗地里的国丈,明面上是恭恭敬敬的,但背地里等着他栽跟头的不少,所谓位高权重,也是惹人眼红。
这些大臣们说话时有顾忌,低声说低声笑,也没注意到他们口中谈论的皇后苏长笙正站在不远处。
“皇后,”身后的宫女小声地问,“要命人通报吗?”
苏长笙有片刻的失神,刚刚她没听到什么,只听到选秀二字。
选秀?皇上要纳妃?
原本下定决心要跟穆晟奕好好谈一谈的苏长笙此时犹豫了,“不用了,把点心交给宫人,不必告知皇上本宫来过。”
说完,苏长笙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