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腿打坐的司自明,睁开眼,望了眼谢秋美。 “一成都无。” 谢秋美面上微一惊一伤,“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你说,这掌门之位,为什么那么难得到?我这一生,从没有如此想要过这个掌门之位。虽然我拿来没有什么用,但是我最后也想在生命中留下一个永远难忘的回忆。你说我一成的胜算都无,我也信,因为事实却是如此。你的胜算应该比我大吧。你有有几成把握?”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谢秋美见司自明不告诉她,她也不勉强,只是哀声叹气,起身望向遥远的天际,似乎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比她更悲哀,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可怜。 她周身散发着哀调,令人见了都感觉痛惜悲伤。 问世间,为何有如此伤心之事,无人知罢。 谢秋美哀了声,“或许,我命该如此吧。临终前,也无法得到最后的奢望,奢望终究是奢望。” 司自明闻言,也微有感触。 谢秋美伤感之情,令尚未飞至第三关通关之处的弟子都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你是身体不适,不久离世?”司自明望向谢秋美。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或许旁人看来我身体很好,连大夫都无法诊断我得了什么病。但是我知道,我是随了娘。我娘也是突然一夜暴病而灭。 那年,我刚出生几月,我娘如此年轻,就这样去了。那时我娘身体也很好,大夫也未曾瞧出什么病来。 参加掌门位之争前,我亦隐隐约约感到身体不适,大夫也说我身体很健康,但是我知道我定会像我娘般,忽有一日暴病而亡。” 谢秋美垂首,长长哀了一声。 其父蓝祺瑞走到她的身边,仿佛是宽慰她,“女儿你莫要乱想。你娘本身身子骨不好,刚好遇上风寒,这才一病不起。你常年都没有生过一次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你别多想。若你是真的这样想,爹就带你看遍天下名医。这掌门位你也别争了,越是争,你身体才会更差。” 谢秋美微侧头,望向蓝祺瑞。 蓝祺瑞的意思她明白,无非是不想她争这个掌门之位。虽然她无法知道蓝祺瑞究竟想做什么。但隐隐约约,她感觉到蓝祺瑞似乎在想着什么大事。 谢秋美摇了摇头,“爹,我自有分寸,你不用为我担心。” 谢秋美起身又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开始盘腿打坐。 谢秋美虽然想用可怜之法,让他人放弃争掌门之位,但是她也知道,会有一两个特别倔强的,不会被她演技给欺骗。 方才她无比认真地演戏,可司自明也只是有点伤感罢了,丝毫没有放弃掌门位之争。 看来她的演技对某些铁石心肠的人无效。 像大长老,二长老,以及掌门这个便宜爹,丝毫不为她那演技爆表的哀感到一丝动容。 莫非,她的演技下降了? 谢秋美难得一次不自信,她耳微动,听到有几个通关者到达第三关之处。 谢秋美起身,随便逮住一人,便在其身旁哀声叹气,她眼神中透露的凄迷,她神色中带着的哀伤,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闻之则心碎,见之则痛心。 她周身散发着凄迷的气息,令人不由想起最凄凉之事,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 “姑师姐,为何如此哀伤?莫非是为了这掌门之位?” “对啊,师妹,掌门之位而已,没有大不了的。” 谢秋美又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你们不用担心的模样,“你们的心你们的好意,我知。掌门之位,是我从小的心愿。我只想,唉…。”谢秋美欲言又止,给人留下长长的悬念。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想开点的。” 谢秋美叹了口气,似乎象征着她方才的话,她的演技对铁石心肠的人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挥了挥衣袖,轻轻地飘走。 徒留这几个师兄师弟们,听到她那声凄迷的声音,感觉到无限悲哀。 谢秋美所经之处,无不留下一道凄美入骨的气息。 令人伤神落魄,为之心伤。 “唉,你们说蓝师姐,怎么那么可怜,听说她身体不如从前,似是随了掌门夫人。” “我见她也是这样感觉,听说当年掌门夫人死之前,看起来也好好的,但是谁料一夜之间,就那样没了。唉,蓝师姐也可怜,临死前最后的心愿也没有完成。这掌门位,不如让给蓝师姐?” “你莫要开玩笑,若是让掌门等人听到了,定认为我们是被蓝师姐胁迫的。蓝师姐也确实可怜,我见她一次,就伤感一次。为何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怜的人。” “蓝师妹确实令人感到伤感,但是依我看,这掌门位,若真让给她,蓝师妹又做何感想?定会更加难受,伤心这最后的心愿,不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完成,而是靠我们让给她。即便退一万步,她没有这样想,但是我们让给她,她一定能当得上掌门吗?” “唉,你说得对,像蓝师妹这般的人,若我们光明正大地让给她,她定会更加难受,认为我们是在施舍她,可怜她,我们还是不要告诉她,默默退出罢了。我们能在蓝师妹走之前,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刁诗双见晏冠玉说这么多,也无话可说,她悄悄地扫了眼谢秋美,眼中藏着一丝不平。 晏冠玉见大家都极为赞同,“我们不告诉蓝师妹,随便寻一个理由搪塞。这场比赛我们都是勇于参与,并未想争掌门之位,何不去帮助蓝师妹?” 其他人纷纷赞同晏冠玉的话,认为不该告诉谢秋美,他们退出。 毕竟他们很了解他们自身的修为,断然是赢不了这这场比赛,夺不了掌门之位。 虽然半途而废,有点可惜,但是一见到谢秋美那凄美的倩影,那哀伤叹息的模样,心就不忍。这世间,为何如此对待这么可怜的人。 谢秋美东飘飘,西飘飘,所经之处,定会引来一阵阵哀叹。 无人不为之感到忧伤与惋惜。 谢秋美凄迷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们无需为我担心。” 谢秋美轻轻挥袖,轻轻飘走,她所经之处,宛如一道凄凉入骨的音乐,令人阵阵心伤,哀叹数声,心有不忍。 她自身似乎自带着哀伤的气息,令人见者则落泪,闻之则哀叹。 一息之间,退赛的退赛,伤寒的伤寒,腰痛的腰痛,脚扭的脚扭,晕倒的晕倒,饿的饿,纷纷要退赛。 弄得掌门人蓝祺瑞,大长老向弘斌,二长老古蔚和,都搞不明白了。 这些弟子们之前参加比赛时一个个都很兴奋,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无论胜还是负,他们都想勇于参与。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这理由扯的扯,夸张的夸张。 所有退赛的人,临走前,都往谢秋美所在之处望了一眼。 晏冠玉拍了拍刁诗双的肩膀,“你方才不是说肚子痛?要求退赛吗?正好我也不舒服,我送你回山峰吧。” “师兄,你不舒服就先好生休息,我身体还好,没有问题,方才只是错觉而已。” 晏冠玉望了眼刁诗双,又被掌门人等要求速速离去。退赛者不得在通关处逗留。 晏冠玉深望了刁诗双一眼,便走了。 刁诗双微垂眼,冷冷地扫了眼谢秋美,眼中的愤怒尽现眼中。不过是掌门之女,故作可怜,博人同情,只会一装再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刁诗双走向谢秋美,谢秋美正在盘膝热坐,闭目,她感到有人来时,便停止运转身体里的魔气和灵气,以免被他人发现异常。 谢秋美睁开眼,望见刁诗双。 这人,她好像不认得。 “不知师姐,有何事?” 刁诗双在谢秋美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那些愚蠢的人被你骗退赛了,你开心了。但是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是不会退赛了。你是打不过我的,你是知道的。最后,掌门之位,绝对不会是你的,收起你那可怜的样子,别以为骗得了男人,也骗得了我。” 谢秋美眨了眨眼,微勾唇,不示弱,“师姐,你误会了。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真的知道我的命数已定。唉。” 谢秋美长长地叹了一声。 忽然一女子握住谢秋美的手,“师姐,你千万别自暴自弃,你要相信自己,你能拿得了掌门之位的,我们看好你!我身体不舒服,已经退赛了,虽然我无法近距离看到师姐你参加比赛,但是我会默默祝福你的!师姐,我们都支持你!” “对,支持你。” 谢秋美见到如此多的师姐师妹们,她微一笑,眉宇间的哀声叹气似乎散去,“多谢各位师姐师妹们相信,我定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即便最后没有得到掌门之位,我死而无憾。” 她们与谢秋美告别,便离开了此地。 刁诗双见此,嘴边的怒意更甚,她瞪了谢秋美一眼,转身就走。 谢秋美微垂首,望着自己的掌心,这些退赛的人,都有一片好心,她不能辜负她们。 虽然她不知道刁诗双会做出什么事,但是不得不防。 那些人退赛了也好,想必出了她这个岔子后,掌门和众位长老,定会改变这场掌门之争的规矩。 若是一直通关到只剩下一人,岂不是她得再比赛几次? 虽然她不知道掌门和另外几位长老在秘密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个事跟她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极为不想她参与争夺掌门之位,想她回去。 他们定会想办法让她短时间内被淘汰。 这段时间内,她必须加紧修炼。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必须运用自如地使用灵气和各种招式。 而身体里那团魔气和灵气在左眼黑气的帮助之下,有融为一体的假象,她每运转小周天一千次时,都能感觉到灵气和魔气的量有所增加,似乎有突破之势。 她必须赶紧找一个地方安静修炼,否则她一旦突破现在的修为瓶颈定会被掌门爹发现。 谢秋美睁开眼,欲寻思有何处可去之时,掌门人开话,“各位弟子通过第三关考试。想比也十分劳累,我与众位长老再三商榷后,决定简化我们的比赛模式,采取擂台的比赛方式,一对一。最后留下的一人,便是掌门人。” 众位弟子在下面纷纷讨论。 “这般简化比赛流程,会不会不符合以往的规矩?” 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大长老出面发话,“我知道众弟子能来到如今的一关实属不容易。以往我们都会考察各弟子的各方面品质,最后才比武。但是我们考虑到各位如此劳累地为了我们这个掌门位,恐怕有所不妥。如今魔族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会偷袭我们门派。若是众优秀的弟子疲惫于比赛之时,不是给魔族一个好时机? 为了应付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们思考了很久,最后才下了这个决定,望各位能理解。 我想各位也知,无论是什么比赛方式,胜者,必定是最适合当掌门人的。好了,接下来,请各位抽签,定下比赛顺序。” 谢秋美抽完签,看着签上的序号,三。 谢秋美微勾唇,眼睫微垂。 掌门爹他们真是等不及了,让她抽到如此靠前的签,序号三,想必这次的对手定是不一般。 虽然时间短,但是她也可以先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先修炼一番,等她上场的时候再来。 谢秋美一跃,御剑飞行。 飞至某个无人的地方后,便开始修炼。 在左眼冒出的黑气引导下,她身上的魔气和仙气慢慢融为一体。 灵气变得更加纯洁,魔气变得更加凶残黑暗。 不知不觉,谢秋美已修炼多久。 寒风阵阵吹来,谢秋美丝毫不感觉到一丝冰冷,反而多运转一小周天,她感觉到浑身充沛着一种暖暖的味道。 而她似乎也突破了瓶颈,修为更高一层,已然是元婴期初期。 当她每运转一次小周天,她的修为越有往上涨之势,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快突破元婴期初期时,空中传来一声呼唤,“第三号选手,请在十分钟内到达比赛场地!三号选手请在十分钟内到达比萨场地。”大长老的声音重复了十遍。 谢秋美运转好一个小周天后,深呼吸一口,御剑飞行,去往比赛场地。 来到比赛地后,谢秋美已见到比赛之人。 此人,她没有印象,似乎之前没有见过,或者说印象不深。 谢秋美微侧头,望了眼掌门爹,见他的神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谢秋美微勾唇,露出丝笑意。 看来便宜爹和长老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今日这场比赛的对手定不是以往的她能敌得过的。 只不过,她一定会打败她。 谢秋美飞身一跃,白衣飘飘,不似仙人更似仙人,她飞上擂台,稳稳落于地上。 “我乃掌门之女蓝灵秀,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不认识我了?”雍鹏程微感诧异。 谢秋美微僵,不过刹那,她便微勾唇,“何必拆我台,你不认为这样更有高手对决的气氛?” “蓝师妹,你还是那么调皮。我叫雍鹏程,请不舍赐教。” “师兄好,在动武前,我想先说几句话,不知道师兄可给师妹这个面子?” “蓝师妹,请。” 瞬间谢秋美不似方才那般意气风发,眉宇间都透露着莫名的悲哀。 声音更凄美入骨,“师兄,我很多年前,都想成为掌门。今日终有这个机会,但是我自知我的修为如何,我不想你放水,更不想你让我,我希望能堂堂正正跟你比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像娘一般,但是我想在生命中最后的一刻,仍然保持自我,努力到最后一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无论我最后的心愿是否达成,我都认。” 谢秋美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点点的哀伤,令观众席的人们,都未免落泪,更别提离谢秋美如此近的雍鹏程。 雍鹏程被谢秋美周身所散发的气息给渲染的快无法压抑住情绪,他深呼吸一口。 “蓝师妹,师兄从不知道你是这般的人,从未见你为某事如此执着过。或许人在最后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师兄,答应你,绝不会放水,更不会让你。我们来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谢秋美点了点头,举袖抹去脸上的伤感,在他人看来,便是故作坚强,他们的心都快碎了。 为何像谢秋美般的天之骄子要遭受这般悲惨的命运? 他们周身不由也散发着哀伤的气息,纷纷叹息不已,眉宇间透露着伤感之情。 连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裁判席上的掌门及众长老们,也感到空中弥漫着浓浓的哀伤,似化不开的雪,打在他们的心上。 他们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丝不对劲。 谢秋美何时起,变得如此哀伤,更从何时起有着如此大的感染力? 连他们这个级别的人都无法做到这般精神感染,谢秋美又是如何做到的? 被他们注视的谢秋美,丝毫没有回头看看,她把心情调整好后,便举起剑,“师兄,请出招。” “师妹,请。” 一息间,两人纷纷出剑,刀光剑影,剑刃相交。 谢秋美所用的招式皆没有使用魔气,只用了五成的灵气。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她此刻刻的灵气跟之前的灵气差别很大,鹅若是全力付,恐怕和被裁判席的众人看出问题。 而且她必须要在比赛前,先渲染一下气氛,若是雍鹏程输给她,或许别人认为雍鹏程放水,让了她。 也不会认为是她的修为突然暴涨的缘故。 而即便谢秋美只用了一半的灵气,雍鹏程也节节落败,在几百招之后,雍鹏程被迫后退,退到擂台边界之外,最后判雍鹏程输,谢秋美胜。 雍鹏程收剑,颇为感慨,“几日不见,蓝师妹你的招数虽然如往同一般,但是却更为精湛。” 谢秋美摇了摇头,微垂脸,眼中透露着丝凄迷。 “我知道的,师兄,你不用如此说。我都知道,谢谢你。 我很高兴,我离掌门之位,又近一步,但是我又很惭愧,似乎名不正言不顺。” 雍鹏程“蓝师妹,你莫要误会,我并未让你一招半式。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谢秋美微抬双眸,眼中的泪水欲流不流,她尽力压抑泪水,勉强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师兄,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谢。谢谢,真的很谢谢!” 谢秋美猛地弯腰,对雍鹏程致敬。 打得雍鹏程措手不及,他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真的没有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