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我以镇上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县,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的路上,我并没有一点兴奋的意思,有几次,我都想把录取通知书撕了,但是想了想,做个留念也好。
回到家,我和母亲说我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发挥不正常,没考上高中,可后来母亲还是知道我考上了的消息。
后来,母亲把我和姐姐叫到桌子边,板着脸,用手拍了拍桌子说你们两都不用担心,我就是砸锅卖铁,都会供你们两读书,你们读到什么时候,我就供到什么时候,母亲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晌午的时候,母亲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小块猪肉,把两张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拍,说你们两都不用担心,妈有办法能供你们读书的。可母亲这一拍,把她那肿胀的手掌暴露了,我心里一痛,知道妈又去卖血了,她每次卖完血,手掌就肿胀得厉害。
母亲说完拎着那挂用稻草绳捆着的猪肉进了厨房做红烧肉给我们吃,可在做红烧肉的时候,母亲却晕倒了。我去借了一辆板车,把母亲运到镇上卫生所,大夫看完后,让先交五百块住院费,先交再开药治疗,可我们只有母亲卖血的两百多块钱,我咬了咬牙,让姐等我,我去弄钱,说完就跑出了卫生所。
我很快坐了班车来到县城,来到县城的红灯区那条路上,来回走着,那一排挂着红窗帘的店面,有着很多浓妆艳抹的女人,时不时的会朝过往的男人招手,却没有一个人朝我招手。
我来回走了好几趟,终于看到一个店面里面只有一个很有气质,看上去很正常的女人,她坐在凳子上,一双修长的丝袜腿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化的淡妆,看上去艳美而优雅,我忍不住朝那个女人多看了一眼,这女人对我微微一笑,眼神平和轻快,让我的那种紧张和自卑感降低了一些,我深呼吸了几口,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那女人看着我笑了笑说小孩子,这可不是理发店,不理发。我的脸顿时燥热了起来,扭头想走,可一想到晕倒的母亲,咬了咬牙说我知道,我,我是闺男,想,想卖掉。
这时候正好一个浓妆艳抹一脸妖气的女人一掀帘子,走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说哪里来的小毛孩,想钱想疯了吧
我不敢看这满脸妖气女人的脸,我马上就把头低得下巴都能够到胸上了,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能钻进去,转过身就往门口走。同时心里对一直都很尊敬的老拐有了动摇,是老拐让我来卖闺男的。今天我去借板车的时候碰到的他,他得知我母亲晕倒要送医院救治后,和我说让我来县城卖闺男,能卖到一笔钱。
我一直都很信老拐的,老拐是两年前来我们村边的江里淘金的,为人很古怪。我们村边的江里早就被别人把金子淘完了,根本淘不到金子了,他却倔强的一直起早摸黑的在江里淘金,村里人都讨厌他,说他淘金越淘越深,会让江边的堤坝崩塌,给我们村造成危险,甚至还有人动手,把他的淘金船拉走,不过倔强的老拐在淘金船被拉走后,又把淘金船拉回来了。
老拐之所以和我说那句话,我觉得可能因为我救了老拐一次,那次江里发大水,老拐的淘金船的勾绳断了,他的淘金船撞到了我们村的桥上面,卡在了桥洞里面,村里人没一个人肯去救他,我看不下去,从桥上吊了一根绳子下去,把老拐救了,我觉得老拐今天和我说让我卖闺男,可能是想帮我,可没想到我来这里却受到了讥笑。
当我夹着尾巴快速走到发廊店门口的时候,身后那个艳美的气质女人却说话了,让我别走,过去给她看看。
我本来是不想停下来的,可脑袋里面母亲的身影一闪,我还是停了下来,把快要漫出胸腔的委屈往肚子里面狠狠吞了吞,鼓起勇气转过身,低着头走到气质女身边,不敢抬头看她,也不敢说话。
气质女拉起我的手看了看,说我一个小男孩,手上怎么这么多老茧,说完箍着我的肩膀,让我跟她走。
我不知道气质女要带我去哪里,只能硬着头皮跟气质女走,气质女带着我进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床还有一个呼呼转着的电风扇,角落里堆着一堆的卷筒卫生纸,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这个房间和气质女的外形似乎根本就不搭调。
气质女让我在床上坐了下来,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鼓起勇气用细而抖的声音说我想卖钱,是别人告诉我能卖钱的。气质女用手在我脖子上脸上摸了一下,淡淡的说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