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呢?”母亲一把拉住我,将我按在椅子上。见我眼中竟然含了泪水,她倒是笑了,“哪里有你想的那样?你外公纵横沙场多年,不也是好好儿的?沐骞从前与西蛮交战多次,哪一次不是大获全胜了?我虽担心,也知道他是个将军,既是军士,便当以国为重。”
“可是”我急道,“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母亲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傻丫头,你以为,如今咱们能坐在京城里锦衣玉食,是靠了什么?若是都像你这样想,无人上战场,西蛮人打进来,岂有咱们安稳的日子过?”
我死死攥住了手,看着母亲平静恬静的面庞,只难受的不行。只能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沐骞必须上战场,一定要萧厉帮他,至少,不能叫他如燕北辰一般出事才好。
想到了萧厉,我才算是清醒了一些。有他在,或许,没事吧?
“好了,你看看这些。”母亲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递给我一张单子。
上边密密麻麻地写着的,都是沐骞给母亲的聘礼。什么各色宝石珍珠,古董金玉,衣料金银,也不拘什么了。最后一行,竟然是定北侯府一座!
我看的啼笑皆非,“沐叔叔真是有心了,连自己的侯府都当了聘礼。我瞅着,这倒是不像聘礼,再加上些家具器皿的,都能成了嫁妆单子了!”
之前沐骞说到大婚后要与母亲一起住在国公府里,就连生了孩子都要分出一个来姓林,简直就是妥妥的入赘的架势呀!
就这般的脸皮,寻遍了苍凛国上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回到王府后我与萧厉说了这件事,又趴在他的胸口央求他,“看在母亲的份儿上,你帮帮沐骞,别叫他出事。”
“那,你拿什么谢我?”
萧厉眸中红光闪动,带着一种叫人心醉神迷的笑意,轻轻地摩挲着我的下巴笑道。
我瞟了他一眼,只觉得心里砰砰砰地乱跳这人,真是的,知道自己长得妖孽一般,偏偏还要时时刻刻仗着这副模样来祸害人!
于是,这一夜,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失守了。
次月初十,母亲与沐骞大婚。
沐骞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头一次娶妻,娶的还是曾经的大嫂。这件事,在京中吵嚷了一阵后,沐骞怒揍拦路的御史,冲冠一怒为红颜,更在大婚后入住国公府,简直是把对母亲的看重昭告了天下。
便是再有不屑母亲二嫁的,也不敢明面上说些什么了。
大婚那日,有长公主亲自出面,做了母亲的娘家人位置。将母亲的手交给了沐骞,长公主只嘱咐“不可辜负了婉如。”
“您放心,我沐骞此生,必不负她。”
沐骞一袭大红色婚服,颀长而又健硕,英朗俊美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竟然亲自背起了母亲送到花轿中去。
安阳长公主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才笑骂了一句:“这痞子似的!”
我也是好一阵目眩!
明明萧厉是个鬼魅,怎么沐骞行事,比萧厉还要张扬!
“殿下,母亲这次,是真的找对了人吧?”我鼻音浓重,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将头靠在了安阳长公主肩头。
长公主拍了拍我的手,“你这丫头还有什么可担心?横竖三天后,他们就住到国公府来了。再说,你看看沐骞那个稀罕劲儿,又怎么会辜负婉如呢?”
说着,便偏头看了看一直站在一侧,懒洋洋倚在了门楣上的宁国郡主。
这母女两个,至今关系仍然是十分的冷漠疏离。
长公主有心与女儿和解,奈何又拉不下面子。且她对当初宁国郡主私自与卫将军定下终身,始终是不满的。至于宁国郡主,亦是有些倔强的。
两个人分明是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却是谁也不肯先低头。
走到宁国郡主跟前,无言地握住了她的手。
郡主没有孩子,收了我做义女。之前我大婚,她还单独出了一份嫁妆,满满的都是好东西哇,我的私房因此又多了不少呢。
“小丫头!”宁国郡主看着已经看不见的迎亲队伍,喃喃道,“这次婉如,是找对了人了!”
国公府里一片喜气盈盈,外边却有一个人满心的愤怒。
我在转身进府的瞬间,便看到了一处巷子口,沐容正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母亲的花轿。他的脸色有些憔悴苍白,但不难看出,发红的双眼里,全然都是愤怒,嫉恨,甚至还有些狰狞。
“父亲。”我走了过去,轻声叫道。
沐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敢当世子妃这一声!”
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