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风出了宣政殿后,就直径离开了皇宫。一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了一间医馆门前。
此刻时辰尚早,故而医馆还没有关门,肃风站在门前,听见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来。
他便可以确定下来,那个神秘的大夫,此刻还在里面。
他前来这里,说实话,是没有把握的!
尽管李成渊贵为天子,但是从前几次的接触来看,里面的那位,并不会因为他是皇上就买账。
如若不然,也不会出现之前那两次的不敬了!
对于这个大夫,他事后也查了一下,结果一查却发现并无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有可疑之处!
毕竟,没有人的身上没有秘密,若是太寻常,反而不正常!只不过,这事情,并不是他眼下该想的。
他眼下,该想的,是该如何请他出山,随他一起进宫为李成渊医治!
正想着,就看见有人从里面走进来。
小厮原本打算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就直接关门打烊的。只不过,送病人到门口时,却刚好看见肃风站在门前。
他微微一顿,随后立即回过神来道:“大人,您来了?”
闻言,肃风微微颔首,随后又开口问道:“谷大夫在里面么?”
“在,谷大夫刚忙完,此刻应该是在后堂净手!您是来找他的吧?快请进来!”
说罢,就直接伸手引着他进来,肃风见状,也借此进来,二人走进内堂之际,恰好看见他从后堂走进来。
四目相对,眼神各异,前者是有些心虚的不知该如何说话。而后者,则是微微错愕后,便又立即恢复平静。
如常的回到座位上,旁若无人的收拾起东西。
小厮见状,有些欲言又止,毕竟眼前的这位,看装束就知晓,一定是宫里来的!
即使不是宫里的人,也是达官显贵的随从,不论其他,就说第一次出手那么阔绰,就足以让他点头哈腰了!
思及此,他便又急忙开口道:“谷大夫,他是来找您的!”
“找我来看病?这个时辰已经打烊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么?打烊过后的人,不论是谁,一律不见!”
“”
他是说过,可这不是大爷么?
有的是银子,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况且,有钱不赚是傻子!
只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根本不敢在嘴上明说!
肃风见他态度依旧是很疏离,轻抿了一下唇后道:“谷大夫,是有轻重缓解!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您是定了定了规矩不错,但是见死不救,就是有些有违医德了!”
刚说话,就听见他轻哼了一声道:“哼,天下病者无数,我又能救几人?说我见死不救,有违医德?那我便告诉你,医德对我而言,早已无用!”
“你也不用再用激将法来对付我,这个办法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说罢,他就将收拾好的纸张放进一个盒子里后,就转身要离开内堂,肃风见状,急忙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今日来就是要请他入宫的,如今李成渊生死未卜,绝对不能放弃眼下的这个机会!
思及此,他又立即开口道:“谷大夫,请您息怒,若是方才我的话让您产生什么误会,那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说着,他就急忙朝谷维钧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又继续说道:“但是,您也说过了,天下病者太多,仅靠您一人,自然是无济于事!但是”
“但是,我家主子,的确是受了重伤,如今更是昏迷不醒,还请您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跟我回府医治!”
闻言,他眼神微闪,随后又恢复原状道:“难道他在,天下苍生就可以安居乐业?简直是笑话!”
“”
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听得小厮一脑子疑问,但是又见到他破天荒的没有强制性离去,便很识趣的悄然转身,退出了内堂。
顿时,内堂里,就只剩下肃风和他两个人。
谷维钧见他沉默不语,便又拂开他的手,要继续朝前走去,却是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肃风的声音。
“天下苍生可不可以安居乐业,我不敢向您保证,但是,只要主子安在,那就不会出现战争,没有战争,和平过后,才会有安居乐业不是么?”
这一次,轮到谷维钧沉默了,肃风见到他停下了,又立即追上去继续说道:“谷大夫,我虽不知晓您为何会对我家主子抱有成见,但是,他的为人如何,您多少也应该了解”
“您是明白人,您也应该知晓,南夏此刻,除了我家主子可以担当重任之外,又有谁能担当?”
“不瞒您说,我家主子也并不是自愿坐上那个位置,若非临危受命,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所以,为了天下苍生,请您三思!”
说罢,他又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只不过许久,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若不是看见他还站在原地,都以为他早已走了。
就在肃风准备继续劝诫时,却是听见他开口道:“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谢大夫!”
随后,他就转身准备了一下医药箱,片刻之后,就跟着肃风出了医馆,一路回了皇宫。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宫门前,肃风领着他从马车里走下来,随行的守卫见到是肃风,也没有多加阻拦。
而是立即放行,之后就又直径领着他去了宣政殿。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肃风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大夫绝非是普通人!
不论是之前的种种,就说此刻,他按说是第一次入宫,却像是早已走惯了似的,根本没有惧怕,又或者是不知敢往哪里去的样子!
只不过眼下,他却是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直接领着他去了宣政殿。
当他带着谷维钧走进内殿时,红缨正坐在床沿替李成渊擦着额头上的汗。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就立即回过头去。
当她看见眼前的谷维钧时,眼神微顿,随后又立即回过神来起身问道:“肃风,他是何人?”
闻言,肃风刚要回答,就看见他直径提着医药箱走到床前,旁若无人的开始为李成渊把脉。
随后,肃风就给红缨使了个眼色,红缨立即会意的跟他走到一旁,肃风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红缨便了然于心。
只不过,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总是隐约觉得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谷维钧替人把脉有个规矩,就是不喜欢有人在耳旁说话!
第一次他们不知晓,所以后果就发展成那样,眼下为了李成渊,他自然是能不讲话,就不讲话了!
于是,大殿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当中。
只不过,片刻之后,却看见谷维钧缩回了手,肃风见时机到了,便立即走过去,毕恭毕敬的问道:“谷大夫,怎么样?”
话音未落,谷维钧就突然转脸看他,肃风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正疑惑着,就听见他说道:“毒已经被解了,你还要我进宫作甚?耍我么?”
“毒解了?”
肃风自言自语,转脸看着一旁的红缨,红缨则是微微侧首,不去看他的目光。
肃风见到她此刻的模样,便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自知理亏,但还是又继续开口道:“是,毒是解了,但是,皇上他,还是昏迷不醒。大夫,您既然已经进宫了,就麻烦您,帮忙到底吧!”
“他昏迷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若是可以早些醒来,又岂要等到我来?我只是个大夫,并不是神仙,别人救不了,我也无济于事!”
“可是”
“没有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病,我治不了,诊金就不收了,权当睡前散步,先走了!”
说罢,不等肃风开口反驳,他就立即提着医药箱大步离去。
“大夫,大夫!”
肃风要去追,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
他说的也没错,若是李成渊可以早些醒来,又岂会等到他来医治?
他也自然知晓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苏未央不是已经
正想着,他眼里立即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大步朝红缨走去。
红缨虽背对着他,但是听见他朝自己走来,急忙低声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
话音未落,手臂就被肃风一把握住,她还要说些什么的,却是被肃风先行开口打断了,“红缨,你是苏姑娘!”
“嗯?”
红缨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话给愣住,就在她疑惑之际,又听见他开口解释说:“你可以学苏姑娘的声音!”
闻言,红缨这才反应过来肃风方才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错,他之前光顾着让太医医治外伤,却是忘记了一件事最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心伤!
李成渊虽然在火场受到爆炸,但是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死!
但却一直昏迷不醒,除了失血过多以外,就是心死!
他受不了苏未央已经离世的消息,自然是不愿意苏醒过来!
但是此刻,他耳旁若是有苏未央的声音,说不定就可以起死回生!
思及此,他又急忙说道:“快,快学苏姑娘的声音试试!”
“这样能行么?”
“行不行,都试试吧!”
如今也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行不行,也总要试过才知晓!
随后,红缨就清了清嗓子,片刻之后就开口叫道:“风大人”
“”
闻言,肃风立即愣在原地,红缨见他这幅模样,还以为自己学的不像,就眉头微蹙道:“不像啊,那我再”
“像,很像,非常像!快,你快去试试!”
说罢,他就急忙将她推到床前,红缨躲闪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坐在床沿道:“皇上,您快醒醒吧,我好担心你,你快点醒过来吧!”
听着耳旁传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若不是他亲眼所见,都真的以为苏未央回来了。
只不过,红缨接连说了好多话,都没有见到李成渊有任何反应。红缨立即沮丧的转脸说道:“我就说吧,这个也没有用!”
“不会的,一定可以的,你再试一下!快,再试试!”
“”
红缨推脱不掉,只能再次转身继续说话,只不过事与愿违,她又接连说了好多话,李成渊还是由始自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是睁开眼,就是连手指头动一下,都没有!
红缨则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随后转身道:“不要了,肃风,我真的好累,肃风你饶过我吧!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我明天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
“我”
“等会儿,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还没等红缨说完,肃风就立即惊声道,红缨却是一脸的疑惑道:“说什么?”
她愣了愣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真的好累,肃风你饶过我吧!”
“不对,另外一句呢?”
“你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我明天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
“对,就是这句话!”
“”
红缨见到他一副激动的样子,就更加疑惑不解了。
正欲起身离去,却是又听见他再次开口道:“对,我想起来了,你再试最后一次,若是还不行,那我们明天再说!”
说罢,他又在她耳旁附耳轻言了几句,说完,红缨的表情微变,但还是又轻应了一声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又开口说道:“渊哥哥,你快醒来吧,你不是说过么?你要照顾小乖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成渊,手指竟然动了起来,红缨错愕的同时,就又被肃风催促道:“快,再说几句!”
“,渊哥哥,你说过,我们会白头偕老,一直幸福的过下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说到后来,红缨的眼里就闪现着异样的波光,只不过肃风的注意力只停留在李成渊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他为李成渊简单的把了一下脉,见到他脉象平稳了许多,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只不过,一回头,却是发现红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殿。
他无奈的轻摇了一下头,替李成渊掖好被子。
他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去,而是又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李成渊!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以前的李成渊,除了在苏未央面前是一副模样,在外面,或者是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冷若寒冰的模样!
可是如今,他却是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说实话,他一时间,还真的无法适应过来!
李成渊昏迷不醒,于他而言,有利有弊!
利是,若是他真的死了,或许秦羽就能放下这段感情,不用活的那么累。
弊是,他没了主子,南夏没了皇帝,天下没了主宰者,天下即将会乱!
不论是是利是弊,他都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皇上,您还是快些醒过来吧!
随后,肃风又轻坐在床沿一会儿,随后才又起身,离开了大殿
与此同时,另一边,永和宫里。
宫婢刚服侍舒华褪去衣裳准备就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微微侧首,便瞧见余芳神色有异的走进来。
她眼神微顿后,便微微抬手,众人立即会意的作揖退下,顿时大殿里,就只剩下二人!
舒华轻倚在床榻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余芳吞吐了一下,随后又走到她面前,轻声回道:“娘娘,老奴方才去宣政殿时,瞧见了”
“瞧见谁了?看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
余芳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若是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只见舒华脸色陡变,说完,余芳还不忘偷瞄了舒华一眼。
果然如她所料,舒华一定会变脸,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又听见舒华说道:“你即刻去查一下,查到了立即回禀!”
“是,娘娘!”
随后,余芳就立即领命离去。
只是余芳离去许久,舒华才回过神来。她微微侧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却是蹙的更深,像是在思虑,又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夜色微凉,但却是夜无眠,宫内是,宫外亦是!
翌日清晨,秦双儿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床沿睡着了。再定眼一看,眼前的床上,哪里还有人影?
她吓得立即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奔跑着出了房间。
自从那日从皇宫里回来后,秦羽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起初她也只是以为她像往常那样,将自己关几日后,便会没事了!
可是后来才知晓,事情往往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回府的第二日,秦羽就被发现割腕自杀,好在丫鬟发现的早,否则她们再看见她的时候,就是冰冷的尸体了!
所以后来,她便自告奋勇的守在她的身边,为的,就是怕她再做傻事!
真是该死,她原本是看着秦羽的,又怎么会睡过去了呢?
一想到秦羽有可能会做傻事,秦双儿急的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可以瞬间看见秦羽此刻身处何处!
就在她要准备让府里的下人都来寻找之际,就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不远处的倩影,秦双儿立即奔跑着过去。
此刻,秦羽穿着单薄的站在荷花池旁,看着眼前早已凋零的荷花池,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姐姐”
秦双儿见到她一直站在那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朝她走去,走到她身旁,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姐姐,天气渐凉,不要着凉了!”
“”
秦羽虽然不回应她的话,但是眸子里却是泛着泪光。
秦双儿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己又是那句话说错了,让她不高兴了,便立即说道:“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知道,双儿很笨,但是姐姐,我已经没了哥哥,你若是也不再理我,那我连姐姐都失去了!”
“姐姐,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好!”
秦双儿以为她自己听错了,眼神愣了愣,随即又立即拉起她的手问道:“姐姐,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嗯!”
秦双儿见状,立即扑进她的怀抱,喜极而泣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姐姐”
耳旁听着秦双儿的激动的话语,秦羽眼角的泪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二人相拥了一阵子,随后,秦双儿就立即松开了她道:“姐姐,我们回去吧,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不适应出来吹风!”
“嗯”
秦羽没有说话,依旧还是轻应了她一声。随后,秦双儿就扶着她回了房。
不远处,秦铮看着眼前远去的二人,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耳旁传来脚步声,他又立即收敛起目光。
“老爷”
“宫里有何消息?”
“回老爷,皇上还是昏迷不醒,朝臣已经开始有异议了!”
闻言,他眼神一顿,又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二人后,又开口道:“多安排人去照顾小姐和表小姐,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是,老爷!”
随后,秦铮就转身,出府,进宫。
秦双儿扶着秦羽回房之后,就立即扶着她躺回到床上,见到秦羽自觉的闭上眼睛后,这才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她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半分假的!她如今已经失去了哥哥,可不能再失去姐姐,若是秦羽也不理她的话,那她在这个家里,还有何意义?
好在最后,她原谅了自己!
看她这样子,应该过几日也会想开了吧?
其实李成渊对她,一开始就不合适,只不过陷入爱里的人,都是迷茫的!
秦羽是,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这几日为了秦羽的事情,她都没有空进宫去找苏景堂!
姐姐尚且可以向自己心爱的人表白,她又怎么可能退缩呢?
等姐姐的身体好些后,她便立即进宫,像苏景堂表白,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说出来!
只不过,秦双儿并不知晓,她再也见不到苏景堂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皇宫里。
宣政殿里,红缨又假扮苏未央在床沿说话,只不过成效和昨夜一样,还是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最后说的累了,便就起身离开了大殿。
肃风随意的交代了一下,也跟着一同出了大殿。
当他找到红缨时,红缨正站在一棵大树下,远远看上去,背影竟是那么凄凉!
他摇了摇头,甩去乱糟糟的心思,随后就朝她走过去。
“红缨”
红缨听见有人叫他,就立即收敛起心思。
“红缨,皇上几时中的毒?”
“”
闻言,红缨眼神闪烁了一下,尽管只有那么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皇上的毒,与你有关!”
“不,不是的!”
红缨急忙摇头,肃风眉头微蹙,昨日他光顾着有可能唤醒李成渊,所以并没有多想。
但是今晨仔细想来,这件事情,却是漏洞百出!
先不说冷宫里为何会出现炸药,就说李成渊身上的毒,就根本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