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咒语一般盘旋在林谨眠的脑海里，穿过层层的迷雾，她才最终知道原来林家才是一切的起始因果。

是林家打起了《天演》的主意，在叛乱出逃时被逸恩寺所救，他们对此反倒恩将仇报，滥杀无辜后夺取那本宝贝离开。也怪不得林家屹立了近百年之久，原来全靠着这本书预言之书撑着一口气。可这本书气数将尽，致使朝纲动荡，也难怪宋家反抗时以巫术蛊惑人心为由。

紧接着，在林家倒塌的许多年后，金国派出向木鹳来做探子，以商贾的身份为幌子，急需要在京都立足。而这时，正好碰上了接生林慎的韩婆，她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物，趁着向府这股风获得了大量的财产，向府借着韩婆的消息得以站稳脚跟，范吉生也跟随着这个消息一同升官发财，成为当今万人之上的宰相。林慎表面上是因为驿站一事丧命，实际上却是做了许多人的垫脚石。

又说回逸恩寺，本来之前已经有渐渐复苏的架势，但因为林慎的出生就在附近，被宋家调查的时候再次灭了口。

看到这儿，林谨眠不禁有些眩晕，这究竟是一段怎样的孽缘？林家与那逸恩寺竟然存了这么多血债冤仇？！林谨眠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而那向府，竟也是间接害死父亲的势力，而这里又是她从小成长的地方，一时间她五感交集……差点晕了过去。

林谨眠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崩溃，一直以来她始终坚信着自己的追寻是一场讨回公道的坚持，没想到真正的历史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她所认为的受害者不过是隐藏得很好的加害者，是一切因果起始的源头，如果当初林家不是那么贪婪，如果林家没有杀害他们，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或者自己依旧是个不懂世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只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真相是残酷的，无情的，林谨眠仿佛受到其狠狠地鞭笞，再抬眼时眸中已经少了一些光亮，她扯着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章十弦的表情十分扭曲，“我想拉着你们一起去陪葬！”

话音刚落，又是一句尸体落在一旁。

再往下看去，林谨眠愈加心凉。苏铭玺的死亡是韩婆跑回宋家提前告密，其实凌秋白在大漠时就已知道了韩婆的身份，只不过碍于她自己也要隐藏身份，韩婆作为要挟，凌秋白并未有任何动作。有这么一个势利的人混在其中，林谨眠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反倒被当初那场忠心跟随的戏蒙蔽了眼睛。

宋言清当初被抓走是早有预谋的，弄玉一直是别的皇子身边的人。林谨眠顿时心生悲哀，原来，原来自己信任终究是托付错了，这些年的执念也只是过眼云烟，白白地消磨掉了大好的光阴。

林谨眠又快速地翻看了几页，这才知道，当初这本书在柳娘手里时，她曾经翻看过。因此她知道，在林谨眠上一世出事后，要把一块玉石放在女儿的坟上，这样她就可以再有一次机会重生。可惜这行踪被发现，柳娘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交出了一把天竺钥，因此这把钥匙落到了皇帝的手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环环相扣，一切也都按照这本书上的痕迹发生着。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林谨眠不明白既然命运早已谱写好了所有的乐曲，那么自己的努力还有什么用处？

望着眼前的尸横遍野，她开始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知道了真相，那块久久压在心上的石头就可以卸下了。没想到，真相又给她捆上了一层锁链。

她欠他们的。

她欠很多人一条命。

不管是红荆的牺牲，楚瑶的自由，苏铭玺的献祭，还是宋言清的甘愿，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

到头来，真相是如此的不堪。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都停下来吧。”林谨眠疲惫地说道。

章十弦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说罢，你让我如何补偿？”林谨眠下了高台，一步步开始走下去。

“眠儿！”云想容焦急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