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路边枯骨无人问,九子玲摇随风闻。
尚谨眠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凭着仅有的烛光,她辨认出这里是缘兴客栈的四季上房。而不远处所站着的人影,隐隐约约正像是今早来念旨的官员。
听闻她苏醒的动静,那官员转过身来,烛光斑驳,映得他面部阴影交织。那官员如同野兽般走来,随后,房外只听得惨绝人寰的叫喊。
事毕,只见几个粗衣下手将尸体搬上草席,裹了几下搬着出了府外,隐没在蜿蜒如蛇的小道中。
已经失了温度的躯体被草草扔在一处刚挖好的坟坑里,那些苦力只敷衍地盖了几层土,擦擦汗便离开了。
而隐在暗处的一位女子,确定四处无人后,便悄悄将一块玉石放在了那处土堆之上……
一阵头晕目眩,大脑如同要爆炸一般,心跳愈加剧烈,尚谨眠终于惊醒了过来。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已然生出了点点汗滴。
刚刚的那些场面,真实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她心头上依旧残留着那间漆黑屋子的恐惧,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尖戳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缓过神来,唤过丫鬟。
红荆从屋外过来,笑着说:“小姐好睡,现已都大中午了。”
尚谨眠皱着眉头,她竟睡了这么久,可那场梦为何如此令人揪心?
“今是何年何月?”
红荆一边打水准备为小姐洗漱,一边奇怪道:“小姐怎的睡傻了,今是祈元五年三月。”
这番话忽然刺激到了尚谨眠的心窝,一帧帧画面飞速在她的脑海中略过,只记得自己吃完饭就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已是身处异地。而再过三月,便是堤坝贪案事发,也就是自己命陨之时!
想到这儿,尚谨眠好不容易缓解的心又提了起来,但她又马上感到一阵畅快,真是天不亡我!前世只沉醉于世人构建于她的世界,宛如虚幻的泡沫,一触即碎,未曾真正好好活过,最后竟被当成保全家门的献祭品。这一世,她偏要世人不如意。他们想要她死,她便是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得精彩、快活!
“红荆,准备好温水,咱们洗漱完便去见大娘。”
向谨眠对镜贴妆,红荆在身后为她梳发别鬏。她头戴一翡翠点珠步摇,清新秀丽,出水芙蓉。
出门前红荆拉住向谨眠,犹豫道:“昨日是谨心小姐硬要灌您酒,您不胜酒力,以至于睡到如此时辰,坏了平日的风评。”
向谨眠点了点头,沉静地握了握红荆的手让她安心。
红荆看向小姐,她今日的神采不同往常,实是奇怪。
朱红的大门被丫鬟推开,只看见陈氏夫人和她的亲生女儿向谨心言谈甚欢,看起来她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
“给夫人和姐姐请安。”向谨眠款款行了一礼,端庄大方,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