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沈宅也见不到她,父亲既然决定将她囚禁起来,又怎么会关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再者母亲还在家,她去哪,都不可能在沈宅的。你那么久没回来住,偏踩在这个点上,父亲肯定会怀疑你,你完全没必要打草惊蛇。”
沈思勋耐着性子与她分析着利害关系。
然,齐灿灿仿佛没有听到沈思勋的话一般,执意要上车。
拉扯了几次,沈思勋略微有些恼怒,他抬手一推,也没注意力道。
齐灿灿的腰直接撞在了车身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可她本人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沈思勋顿了顿,将她拉稳站直。
“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齐灿灿缓缓抬眸,道。
“听清了,但我还是要跟你回去。我留在公寓无非是坐以待毙,沈思勋,也许你不敢相信,我手中也有沈克仁的把柄,他不能把我怎样。”
听到这句话,沈思勋觉得又可笑又生气。她嘴上不承认,但的确着急了。他不想去探究这份焦急是被沈思琪刺激的亦或是唐纪修。
“所以呢?你想当面与他对峙?”
“为什么不可以?”
齐灿灿这会儿才发觉腰部有些疼痛,她反手伸到背后揉了揉,揉着揉着双眼就开始发酸。
“真疼。”
齐灿灿不禁从口中吐出了两个音节,这种被欺骗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些窒息,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很疼吗?我看看”
沈思勋见她一直搓着腰,心里不免爬上几分愧疚。他差点忘了,齐灿灿还是个病人。
齐灿灿开始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沈思勋抬手拉开她的衣角,她才愤愤地拍开了他。
“我会找个机会带她出来见你,不会很久。你在公寓等我消息。”
唐纪修重伤的太不是时候,完全扰乱了他们之间原本的计划,这让沈思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齐灿灿忽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不会很久这句话,她听腻了。
“沈思勋,我真的没时间陪你们玩这些无聊的游戏,我不过是想求个真相罢了,就这么难?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忍心下手,以为我还是曾经傻得冒泡的齐灿灿?”
沈思勋微愣,他反手压住了齐灿灿的手背,扯到自己的胸口。
“三天,就三天。你再忍忍吧。”
他的语气俨然在哄一个哭闹的孩童。却坚定无比。
僵持了数秒,齐灿灿暗自收回了手,冷笑道。
“好啊,我给你时间。”
随即她朝沈思勋丢过一个盘,扬起下巴,她觉得今天的阳光刺眼无比。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一份,你销毁也没用。”
说完这句话齐灿灿便后悔了,她完全没有必要激沈思勋,毕竟他也不欠她什么,她恨极了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就像当初她要求沈思勋与自己结婚一般。
沈思勋将盘攥在手心中,深深地望了齐灿灿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齐灿灿站在原地,看着沈思勋的车消失在视线后,她才转身回了公寓。
她刚进玄关,甚至还换好鞋子,宋旭就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他手中捧着笔记本电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挥着手催促她。
“齐经理,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齐灿灿顿住了脚步。隔着数米望了宋旭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宋旭转过了笔记本正对着她,屏幕上是城市的鸟瞰图。
“齐经理,你知道吗”
“宋旭。”
齐灿灿打断了他,一脸阴沉。
“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我昨天为什么没回来?”
从小镇到医院,她只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后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唐纪征,他在袁闻芮刀尖抵在自己胸口的一瞬间带着警察将袁闻芮带走,虽然态度依旧恶劣,可字里行间却带着宽慰。他应该知道唐纪修为谁受伤,他凭什么宽慰她?
再来是唐纪衍,他无论明里暗里都恨极了她。开口离不开唐景云分给她的股份,可唐纪修入院后,他只字不提,甚至还主动带她去探望唐纪修。不论她回忆多少次,她都记得唐纪衍眸中带着的那抹难掩地愧疚。他心若磐石,狠心到可以六亲不认,这个又愧疚从何而来?
“你们为什么都不问我那晚发什么过什么?”
太奇怪了,齐灿灿竟现在才发觉,她不禁骂自己迟钝。
宋旭直直地看着齐灿灿,目不转睛。
“为什么?”
齐灿灿提高了嗓音,又问了一遍。
宋旭显然有些为难,他拧了拧眉,很快又舒展了。
“是你告诉唐纪修的对吗?”
“不是。”
宋旭很快就否认了。
“我是想告诉他,但他始终不接电话。我之所以什么都不问,是因为你还好好地在我眼前”
“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当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你都清楚对不对?所以你在公寓里跟我争执了这么久,都是演戏?你可怜巴巴地拖延时间,都是为了让唐纪修能找到我?”
很明显,那一夜如果齐灿灿没有出现,这场戏根本演不下去,唐纪征也说过,是个人都会有软肋,唐纪修就是袁闻芮的软肋,唐纪修若是没有生命垂危,袁闻芮定然不会收手,更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用唐纪修换袁闻芮进监狱,这就是你说的计划?这就是你说的报复?为了你那个蠢死的妹妹?”
话落,宋旭的身子很明显地一颤。
齐灿灿霍然起身,扬手就捶打了宋旭数拳,揪着宋旭的衣领,她冷着脸质问。
“用别人的命换,你和袁闻芮到底有什么区别?你真卑鄙!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卑鄙,你就是死在我家门口我都不会救你!”
最后一拳,直冲宋旭的脸颊,他的眼镜被甩到了地上,视线一片模糊,他吐了口浊气,咬着牙扣住了齐灿灿的手腕。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冷静?不止一个人让她冷静,试问她怎么能冷静下来!
她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凭什么冷静?
“你这样,无非是因为唐三少还在重病监护室,不是说放下了吗?那你何必在乎他的生死,和你有半点关系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唐三少自愿的!你生气,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愿告诉你,还是因为他生死未卜?”
闻言齐灿灿松开了双手,往后退了数步,拼命地摇了摇脑袋,她忽地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啊,宋旭,我还真不知道你和唐纪修的交情这么深。的确,他死了和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巴不得,巴不得他”
“说谎。”
宋旭打断了她,望着她眼眶内掖着的眼泪,他弯腰捡起了眼镜重新戴上。
“送袁闻芮进去的方法很多,我也不想走极端。”
宋旭强制性地扯着齐灿灿坐回了沙发中,替她倒了杯温水塞进她的手心。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齐灿灿垂着眸,胸口传来阵阵痛楚,她知道了又怎么?永远晚一步,她知道了唐纪修就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吗?
“我不想听,用孩子算计我,我只觉得你们恶心。”
他们明明知道,不甜就是她的命。
宋旭抿了抿唇。却继续开口。
“你的孩子,确实在袁闻芮手上。唐三少一直藏得很好,至于为什么最后会被袁闻芮找到,我也不清楚。她确实以为你那天晚上会不顾一切进那栋别墅,只是进去了,她也不会让你再出来。唐三少不去,次日你要他去为你和孩子收尸?”
“齐经理,你别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成全,袁闻芮成全了你,不过是为日后埋了个雷,什么时候会爆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样小心,怎么能忍受有任何威胁到她地位的东西存在。这样的你,她能放过吗?”
齐灿灿紧握着玻璃杯,杯子明明在冒着热气,手心却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
她哼哼地笑了几声,指间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
“那我还真的得感谢唐纪修的伟大,是吧。”
“唐三少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刻意维护你,你不瞎,何必勉强自己否认。”
听着宋旭的这句话,齐灿灿更加怀疑唐纪修是故意想让自己愧疚且心有不安的。毕竟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了。但真可惜,唐纪修即使搭上半条命,她都无法原谅他的隐瞒。没人是圣人,能真的做到一笑泯恩仇,反正她做不到。
“我只想和孩子在一起,好好生活,我不会干扰到他们任何。他们凭什么苦苦相逼?我已经妥协了,我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给他们,他们还想怎样啊?”
齐灿灿抬眸看向宋旭,脑袋一歪。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妨碍到袁闻芮了,除了不甜,她与唐纪修哪还有牵扯?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不相信血缘这种东西了,不甜还这么小,哪有什么记忆。袁闻芮若愿意好好抚养她,谁又能说不甜长大不会叫袁闻芮一声妈。
怀胎十月哪有朝夕相处来得亲近。
“既然唐纪修现在没能力照顾不甜了,那么,他现在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了吗?”
宋旭不可置信地回望着齐灿灿,分不清她语气中的薄凉是真是假。
沉默了半响,他瞥开了视线。
“反正你也不在意唐三少,我们不提他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