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若琰儿病了,你为何不让我去见他?”王泽却不肯被孙太后的话带着走。
孙太后的脸上连冷笑都没有了,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王泽,不答反问道,“泽哥,这么多年来,哀家对你、对你的女儿和外孙都不薄,你真的要逼哀家对你出手吗?咱们两个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王泽看着孙太后,目光好不退缩,“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孙太后沉默了,她眉头微皱,似在犹豫,王泽见她迟迟不语,就替她说了,“其实琰儿没病,他只是阻碍了你孙家的利益,所以你要除掉他,换听话的慕容瑜来当皇帝,到时依旧是你孙家的女孩儿为后,那时,除了龙椅上换了人外,其他的一切都不变,你孙家依旧是那最风光最显赫的大肃第一家,是不是?”
见孙太后面色惊悸,王泽又道,“兰儿啊兰儿,你让我对付我的外孙,你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孙太后的脸由青转白,半晌后就一咬牙,恨声道,“是,你说对了,哀家就是要除去慕容琰这个白眼狼,若不是哀家这些年替他筹谋,他哪能顺顺利利的成为太子?可是他竟然为了一个贱女人而作践皇后,这也就算了,哀家睁只眼闭只眼,还压制着皇后不许跟他哭闹,可是他竟然还一而再的消减孙家的势力,哀家若再这么容忍下去,他的刀就要架在哀家的脖子上了。”
“他是皇帝,他自然不会允许朝臣的势力膨胀,即便你明天立了那慕容瑜,他也不可能听话一辈子,只要被他找到机会,他一样会铲除你孙家人,只怕那时他对你孙家更无情分,做的比琰儿还要绝,”王泽却冷笑。
“哼哼,哀家能钳制慕容清越一辈子,就也能掌控他慕容瑜一辈子,”孙太后却不屑,她向王泽怒道,“只有你那外孙,为人狡诈心性阴险,带兵的这些年他居然偷偷收拢了不少势力,慕容清越更还把最关键的江北大营给了他,而你是他的嫡亲外祖,自然也是帮他,他掌握了江北大营再攥住绿营兵,背后又是你,他的翅膀竟就硬了,他竟然就敢来对付哀家!”
“是啊,往年嘉和帝的手上虽有兵权,可是大肃朝最大的那一股兵力却在我的手上,所以嘉和帝对你颇为忌惮,所以你才可以钳制嘉和帝一辈子,”王泽叹气,“你难道没有想过,嘉和帝为何要把江北大营和绿营军都给了琰儿?他就是希望琰儿拔除掉你孙家,因为我是琰儿的外祖,我可以钳制他,却不会钳制琰儿,所以,他这是要让琰儿做到真正的军政统一,再不容许有外戚可以专权!”
见孙太后不说话,王泽讥讽一笑,“兰儿啊,你白算计这么多年,其实就算周妃母子一直受宠,先帝最终还是会把皇位传给琰儿,因为,只有琰儿才有能力做到军政统一!”
孙太后将桌上的茶碗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才问,“如此你是铁了心要跟哀家作对了?”
王泽深吸一口气,向天拱了拱手,“回太皇太后,老臣不敢辜负先帝的重托,老臣誓死效忠当今皇上!”
“王泽!”
孙太后撕去了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她面色愤恨狰狞,恨恨的瞪着王泽,咬牙切齿,“那你就不要怪哀家无情了!”
说罢,她狠狠一甩袖子,气冲冲转身就走!
王泽看着门被砰的关上,眼里忽然就滚下两行混浊的老泪来,他和她互相扶持了一辈子,现在终于走到了对立的这一步!
待听得孙太后等人的脚步声远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便起身来到后窗处,推窗看向屋顶,轻声叫道,“屋顶上的,你也来了许久了,下来见见吧。”
“外祖,”慕容琰叫了一声,翻窗而入,扑通跪倒。
王泽眯眼一看,顿时大惊,“琰琰儿?”
两天后,孙太后终于向王泽妥协了。
王泽命守卫给她传话说,“若慕容琰真的病重,为家国大局计,他可以帮她,但前提是:他必须亲眼看看慕容琰,并且,他要孙太后发誓,慕容琰的病是真的病了,而不是被孙太后下药所致。”
这么多年了,孙太后怎可能不明白王泽的性子,他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他毕竟是慕容琰的嫡亲外祖,让他对付自己的亲外孙确实强人所难,她若不发这个誓,若不让王泽亲眼看到慕容琰确实病得奄奄一息,他是绝不可能妥协的。
他不妥协,便只有她来妥协了。
孙太后亲自带着王泽来到承清宫,王泽坐在龙床前,看着床上的“慕容琰”奄奄一息,他立刻要求和“慕容琰”单独说会儿话,分明并不相信孙太后所发的誓,孙太后看看床上的“慕容琰”竟也不反对,退到外殿去了。
王泽并未在寝殿内呆多久,便一脸悲痛欲绝的出来了,他向孙太后诚恳道歉,“兰儿,我错怪你了。”
孙太后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温柔,心内却在冷笑。
龙床上的“慕容琰”正是当日慕容琰留下来的替身,但慕容琰明显高估了这个替身的忠诚性,在被孙琦珍察觉到他的破绽身份暴露后,孙太后立刻找借口叫走守着替身形影不离的张总管,再由孙琦珍闯进承清宫,揭穿了替身的真面目。
替身怕死,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一时什么都说了,孙琦珍这才知道原来慕容琰竟然为了林荞亲赴了遥远的榆关。
心爱的男人,爱的却是别人,这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孙琦珍虽早被慕容琰伤透了心,却并未死心,她总幻想着在她的默默关心殷切爱恋之下,慕容琰总有一天会被她感动,回报她的痴心深情!
可是这个梦在得知慕容琰竟然为了林荞而远赴榆关后,便彻底的破灭了,接踵而至的便是无尽的愤怒和羞辱!她是堂堂的大肃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千金,慕容琰可以不爱她,却绝不可以去爱一个卑贱的奴才!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慕容琰带着那个下贱的女人回来,她绝对不能让世人知道,皇帝情愿爱一个下贱的宫女,也不喜欢她这个皇后!
她将慕容琰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太皇太后,她更让太皇太后明白,慕容琰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她们孙家,慕容琰之所以这么对她,就是不想让她怀有身孕,不想让皇子中出现她们孙家的血脉,哪一朝的帝王都不允许外戚独大,慕容琰也是!
孙琦珍提醒太皇太后,先帝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血,所以,她也并不是慕容琰的嫡亲皇祖母!
所以,慕容琰要除了她和她们孙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孙太后早就知道慕容琰在消减孙家的势力,心中早有不忿,此时无异于火上浇油,以孙太后的谋略,定然明白,此时慕容琰不在京中,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便再无机会!
承清宫中的替身,是慕容琰的武器,也可以是孙太后的武器,王泽要跟他单独说话,无非就是怀疑他的“病”是她孙太后所导致的,是,这替身的“病”确实是她的手笔,她命人一点一点的在这个替身的饭菜里下毒,之所以还留他一口气,是因为她还没看到慕容琰的首级。
替身知道自己快死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快死了,可是他依旧要听从孙太后的吩咐,在“私下”里告诉王泽,自己的病早在登基前就犯了,只是现在油尽灯枯!
他不敢不听孙太后的话,他的家人的命,都在孙太后的手上!
自从亲眼见过“慕容琰”后,王泽终于肯答应帮孙太后了。
他依旧提了一堆要求,比如,慕容瑜登基后,他的女儿得是太后,而慕容瑜的生母只能是太妃,不可并立太后比如慕容瑜的后宫内最少得有两个他王家的女儿为贵妃等等等的
孙太后皆一一答应。
如此,王泽便建议,既是这般,未免朝政荒废,朝臣猜忌,不如早立新君的好!
孙太后一愣,“早立新君?”
她的本意是要等见到慕容琰的首级了,再让承清宫内的人“驾崩,”那时她便可名正言顺的让慕容瑜登基,但此时慕容琰被追着追着,居然没了踪迹,这个时候让慕容瑜登基,万一慕容琰再冒出来那时王泽必定知道她骗了他,可怎么收场?
王泽却没看她,只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向老天拱了拱手,“朝政荒废许久,满朝文武议论纷纷猜疑不定,这非是我大肃幸事,老臣恳请太皇太后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早拿主意。”
“可是这皇帝还在床上躺着,后面就立新君,这不像话罢?”孙太后皱眉。
“无妨,”王泽道,“老臣有一主意,趁皇上还能说话,太皇太后可命人将他抬往金銮殿,学着先帝爷那般传位于慕容瑜,到时,新帝下旨,只封他为太上皇即可,如此,岂不是符合礼法规矩,无人再有疑问了?”
孙太后一听,这果然是个好主意,早日让慕容瑜登了基,他日就算真的慕容琰回来,也是木已成舟铁板钉钉,而这禅位乃是慕容琰的亲外祖操持,又有谁能怪得到她的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