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现如今,我都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的一切,记得那个充满了伤痕的夜晚,更记得那张我恨到了骨子里的脸,以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躺在床铺上,我望着上铺床板上的木头年轮,抬起疼得要命的手指头,擦了擦眼泪,努力的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容来。
我们学校是全日制封闭式教育,全班六十四个人都是住校生。
因为是“镀金”,所以孔易在教育和吃穿住行方面都对我算是不错,教室宽敞明亮,甚至还安装着吊扇。
开学意味着要军训,大热天儿的,我忍着身上的伤痛,坚持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顶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校医室里了。
头很晕,额头上凉凉的,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朦胧着眼睛,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别动!”
我才刚刚坐起身,一只大手就咻然从我的身后伸了过来,按着我的额头,用力将我按回了枕头上。
我吓了一跳,眼皮子也跟着颤了颤,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赶紧就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看了过去。
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和我穿着一样的迷彩服,应该是同一年级的新生。
“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正想开口问他是谁,就听到他冷冷淡淡的朝着我扔过几个问题来,“被人打的吗?你受欺负了?怎么不跟老师说?”
我心里一紧,眼波一颤,下意识坐起来就朝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这一看,登时就见自己的上衣向上蹭起来一截,肚皮上已经泛黄的黑青裸露着,十分的刺目。
我脸色一白,心里跟着就泛起了一丝恐慌,我仓惶的把衣服拽下去,看向那个男生,冷冷道,“跟你没关系,你就当没看到好了。”
头上的冷毛巾掉落在了我的腿上,我捡起来握紧,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谢了。”
听到我的话,那个男生明显就愣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他直接绕到了我的床边,夺过了我手里的毛巾,声音比我还要冷淡道,“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我送你来是教官的命令,跟我没关系,所以要谢就去谢教官吧。”
说完,他也不等我说话,直接拿着毛巾扔进了冷水里,揉搓了几下,叠成长方形,再次走到了我的面前,“躺下,校医不在,这种方法最消暑。”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我对男人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感,不管是像孔易那样的大男人,还是面前的这个小男人,我都抵触,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谁把你打成那样我不管,但是今天如果你死在这校医室里,就会牵连到我,所以我是在帮我自己,跟你没关系,躺下!”他的声音更加冷淡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直接就扳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按倒在了床上。
而后,他强硬的将毛巾放在了我的头上。
“你!”我瞪了他一眼,听着他反驳我的话,却是无言以对。
“不用瞪我,我巴不得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他看了我一眼,捡起桌子上放着的书,随意翻了翻前几页。
我本以为他会拿着书离开这个他所谓的巴不得离开的地方,却不想他懒散的往椅子上一躺,将书展开往脸上一盖,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舒散的说道,“下次你再晕了,记得往我身边倒,也好让教官再派我送你来,虽然消毒水不好闻,但也总比傻呵呵的晒太阳强。”
我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话,心口一窒,只觉得胸口里憋了一股闷气。
这家伙怎么这么油皮滑头,牙尖嘴利的!
“我睡会儿,校医进来之前记得叫醒我,我可不想当个偷懒的坏学生,我想你也不想让大家知道你身上的嗯,特殊痕迹吧?”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末了还不忘抬起手盲指了指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