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不错。” 韩慕拿着夏姮画的人物肖像,表示很满意。 漆黑的炭笔在纸上描绘出一个个的轮廓,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姿态神色纤毫毕现,每个人都各有特色,活灵活现的好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夏姮并未只画人物肖像,还在墙头上俯视这个众人,抓住了众人的动态举止,一连描绘出好几个场景群像速写。 韩慕把那几张场景群像速写拿在手里面,翻来覆去的打量了很多遍。 “阿丑,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叹!”他伸出惨白的手指轻轻抚上漆黑的炭,状似不经意般的问道:“这又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描画手法,当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个魏国孤女,自幼被齐国训练成刺客,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神乎其神的画技? 他着实好奇。 “素描速写…不是随便普通的很?” 夏姮这时情绪竟是有些低落,垂拉着脑袋蔫头蔫脑的敷衍了两句:“就是以前(我还没来精神病院的时候),在(美术)培训基地里面,跟老师学的。” 韩慕稍稍有些震惊:“你们……干这行的,还得学这个?” 现在对一个刺客的文化素养都要求这么高了?!学这么神的画技,是要可以随时混入文人雅士之间来搞刺杀吗? “嗯。”夏姮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他们说学个一技之长,以后(高考)就更有立足之地,(在社会上)也能挣口饭养活自己。” 韩慕震惊的不能自已:“那、那为何…你们的老师传授给你们这些神乎其神的画技,我怎么却从未见过其他这般作画的人?” 我读书少你不要吓我!姜国什么时候出过如此神画技的能人? “哦,那可能是其他人都被(高考)刷掉了,只有我一个人通过了考试,(因为成学率太低)所以你不知道教我们画画的老师。” 没精打采的夏姮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这种敷衍了事、丢三落四的解释,却正巧将向来多疑的韩慕给糊弄过去。 王室所豢养的刺客,手中确实掌握着许多秘闻隐事,这些事情就算是韩慕也不想深究,唯恐知道太多大祸临头。 他瞧了瞧一脸倦色的夏姮,终于将自己手中的那叠麻纸放下,大发慈悲的对她挥挥手:“行了,今天你就先回去,等到以后有事再叫你。” “噢。”夏姮神色厌厌的应了一声,打了个招呼便拖着沉重的脚步疲倦的离开。 “等一下。” 背后的韩慕突然又叫了她一声:“之后,你这几天回去休息,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我擦!无良老板压榨劳工也没这个压榨法啊! 一脸疲倦的夏姮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在她背后的无良老板,一边整理着桌面上的麻纸肖像,一边低声道:“明日,会有一个人来到咱们山庄,这个人背后的势力非常麻烦,知道吗?” 夏姮:“……”不知道。 “这个人是一名年轻男子吗,到时候,我会把他安排到你所在的院子里面。”韩慕的语气突然更加低沉,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在接下里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牢牢地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叠崭新的麻纸和炭笔给你,之后每一天,你都要把他的一举一动画在纸上,再托人传递给我,明白吗?” 他将一叠纸笔递给夏姮,还一边不忘强调道:“记住,那个人的任何异常举动都要画下来,每一天不能少于十张画作……明白吗?” 被他不断叮嘱着的夏姮有点懵逼。 新的来人?随时观察?一举一动都要画下来?十张?每天传递给你… 偷、偷窥狂w(Д)w?! 也顾不上继续无精打采了,她一脸惊骇莫名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庄主,眼神复杂。 新来的这个精神病院,院长不仅是个杀马特非主流和穷鬼,甚至还是个偷窥狂! 啊,逃离的信念真是一天比一天坚定… …… 回到那座低矮破旧的小小四合院,夏姮把自己抱回来的麻纸炭笔往桌子上一扔,“哐当”一声便重重地栽倒在冷硬的床上。 伸手把那条单薄的被褥给拽过来,蒙住自己的脑袋,夏姮在床榻上无声的打了个滚儿。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好好的捋捋。 院长因为经济压力太大所以打扮成非主流模样减压、非主流院长又让他去画画了,她今天发现他们的精神病院是坐落在深山里的、明天院里面要来新人了、院长这个偷窥狂要她盯着那个新人、她今天还一跃而起爬上了三米高的墙头…… 等等,就是这个。 她今天一跃而起,竟然轻轻松松的爬上了三米高的墙头! 夏姮陡然从床榻上跳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光脚跳下床,背着手有点儿焦躁的在屋里面绕了几圈,想要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却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 抓抓头上剪短的黑发,夏姮捂着脑袋蹲在冰凉的青石板地砖上,努力思索着这几天的不对之处。 突然强健许多的身体,身材干瘦了许多,但是却能感觉到自己本身的力量变得更大、反应变得更快、身手也更加敏捷,跳得更高更远,就算是三米高的围墙也能轻松跃上去。 眼睛的视力突然变得更加清晰,耳朵更加敏锐,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细致。 身体素质莫名其妙的变好了,但是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却穿了一身抹布一样的碎布条,头发莫名其妙的变长,长发和脸颊、还有手脚,却全都是油腻腻几年没洗的模样。 最关键的一点儿…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清楚地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伤疤痂口。 就算没有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肯定有一大片可怖的伤口。 这个伤疤是从她醒过来之后才发现的,之前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任何伤痕。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蹲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夏姮用力按着自己的额角,苦苦思索着,试图把所有的事情给串联到一起来。 突然变长的油腻头发,以前从未有过的伤疤,莫名其妙的精神病院,神奇古怪的邻居病友和院长,还有自己大变样的身体… 难不成、难不成…… 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涌上她的脑海,震惊的她顿时睁大眼睛。 难不成,她、她…她失忆了?! 难道她从前一任的精神病院里面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一脚绊在围栏上,然后头朝地摔下来,不仅摔晕了自己,还把自己的脑袋给摔得失忆了? 上一任的院长肯定是不想担负这个责任,于是便火速的将摔晕过去的她,转移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穷逼精神病院里来。 然后脑袋被摔坏的她,为了从这个穷逼的病院里面逃出去,这几年一直都在努力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就连洗头洗脸的时间都顾不上,但是因为要时不时失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都没能成功的逃出去? 那么,现在的自己肯定是在睡了一觉之后,又处在失忆阶段,再次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忘光了,只记得自己以前还在另一家精神病院里的情景。 原来如此—— 突然发觉自己“失忆”了的夏姮,顿时一张小脸儿垮下来,红了鼻头、要哭不哭的扑到床上,抱着硬邦邦的枕头开始打滚儿。 完了,前几天才发现自己人格分裂,今天又发现自己失忆。 这好好的一个脑袋,摔得就跟个漏勺一样。 以后自己原本就希望渺茫的正规出院手续,顿时几率又少了很多。 不用想就知道,现在人格分裂加失忆,那个非主流的院长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办理正规的手续出院。 不能告诉那个非主流的精神病院长,也不能告诉那个看起来比她还要神经的副院长,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失忆的秘密。 不,谁都不能告诉。 在床榻上打滚的夏姮,在自己的心里面第一百零一次的坚定了多年来的信念。 争取办理正规手续出院,如果没有正规的手续,那么就算是逃也要逃出去……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顿时吓了正在给自己鼓劲儿的夏姮一跳。 “谁呀?这么晚了还来串门。” 她拎起那硬邦邦的枕头,气势汹汹的赤脚踩在地上,来到了门口。 门闩打开,今天上午刚才放回来的谢簪,脸上表情有些局促的站在她的门口。 哟,是那个小姐姐…啊不对!小哥哥。 谢簪今日脱去往日里那一袭戏子所穿的青衣,正正经经的披着一身青袍,扎紧束腰、束起头发,男性的身材显露无疑,猛地一瞧上去,那张阴柔俊俏的脸颊也显得文雅至极。 “有事儿吗?” 夏姮抱着怀里面硬邦邦的枕头,下巴抵在枕头上问道。 既然是邻居,她就不拿枕头敲他的脑袋了。 装疯子的时候,谢簪一向是无所顾忌,今天换回了往日的男儿服饰,他反倒是觉得有点儿拘束,站在夏姮的门前,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没、没事,我只是听那些人说…他们说……”谢簪咬咬唇,不敢与夏姮对视,目光禁不住的下移:“他们说,因为丑丫头你给我求情,所以副庄主才会这么轻易的把我给放回来了?” 夏姮眨巴眨巴眼,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你说今天上午那件事…我就是说了两句话,也没做其它的什么。” “就是因为你说的这两句话,我才捡回了一条命…”谢簪低着头,喃喃道。 可是他的垂下的目光刚刚落在地面上,却突然发现夏姮并没有穿鞋,白生生的脚掌踩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面,白嫩的脚趾还时不时的相互磨蹭一下。 谢簪: “…! ! !” “唰”的一下把头扭开,他难为情的不去看夏姮,急慌慌的丢下来一句:“其实我就是来对你说一句…谢谢……” 话未说完,他便已经抽身而退,只留给夏姮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夏姮:“……” 她有那么吓人吗?把话说完她还能吃了他不成? 莫名其妙的摊摊手,她把门一关,继续回屋里躺床上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