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了一个粉碎,我的眼睛没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在前几秒钟都是眼前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子水腥气。
是污秽的味道
在同一瞬间,我面前梦乔所在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阵短促的低呼,凭着直觉,我没看见也能知道,我和梦乔中间,插进来了一个人!
生人钥梦乔正拿着生人钥!如果梦乔因为生人钥而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话
耳边掠过了一阵风,有人到了我面前,是夏恒身上的草木气息,他没说话,只是牢牢的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往前划过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什么东西倒下了
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在外面照射进来的朦胧光影之中,我看到了这个本来称得上宽敞的大厅里面,站满了黑魆魆的人影。
“得手了么?”
有个人低低的说了一句。
但是没人应声。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反应过来,一手要拍上骨灰坛的时候,白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等你叫我再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啪。”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脆响,屋顶上的欧式吊灯重新大放异彩,我眨眨眼睛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头皮都麻了。
人铸好多人铸!
男女老少都有,全清白着脸色,眼睛浑浊,周身弥漫着死气。
因为早就没命了。他们只是活动的工具,所以什么也不怕。
这个森然阴郁的感觉,沉甸甸的,压人!
我赶紧抬头看向了工作台,只见刚才还站在这里的梦乔已经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后背一下子就凉了,刚才灯黑下来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夏恒颀长的身材正挡在了我前面,他也拧起了英挺的眉头来:“来凑热闹的不少。”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真以为之前略微占了点便宜,就可以轻轻松松找到龙神尺了,做梦!”刚才那个问找到没找到的声音有一次响了起来,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成群结队的人铸后面,站着的是咬牙切齿的倪秋!
我都快忘了这号人的存在了,谁知道他还能出来兴风作浪:“又是你”
萍姐姐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上次喝的水还不够”
“哼,早先不麻痹麻痹你们,你们现在也不会知道你爷爷的厉害。”倪秋身材矮小,大概是不乐意露怯,所以一说话,按胸膛总要听到比公鸡还高:“现在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把生人钥交出来!”
他这话一出口,我倒是松了口气,这么说,梦乔虽然消失了,却并没有落在了他的手里。
生人钥还在梦乔那。
那是个定时炸弹,一触即发。
“就凭你?”夏恒冷冷的扫了倪秋一眼:“跳梁小丑”
“你说谁是跳梁小丑!”倪秋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听的了这个,当时就跳了脚,指着夏恒高挺的鼻子就骂:“你他妈的别狗上轿子不识抬举!今天生人钥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刚才那个拿着生人钥的女人呢!把她交出来!”
“你要是有本事,”夏恒沉下脸色,还是一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桃花大眼凛冽:“过来跟我们抢。”
“好”倪秋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手一拍,那些个人铸就跟听到了口令的机器一样,奔着我们就要扑过来,僵硬的手伸的像是冬天的枯枝,尖锐凌厉,估计能跟聊斋里面说的僵尸一样,能把树干戳几个窟窿。
水腥气浓郁到让人恶心
“哼”耳畔是夏恒一声冷笑,他倏然蹲下身子,一手抓了一把东西就利落的撒在了那些个人铸脚底下,将我围了一个圈。接着,用力的朝着那圈儿吹了一口气。
“蓬”一大股子烟灰腾空而起,那些个人铸被笼罩在里面,登时就没电的电器一样,声都没出,横七竖八全倒下去了。
“啪啦”有些后背朝上的人铸衣衫已经烧起来了。
对,我记得,人铸只所以能动,是因为后背贴上了符纸
“好小子”倪秋脸上的肌肉跳动了起来:“城隍庙的烟灰你也敢动,难道你真的是那个”
“你倒是挺有见识的,”夏恒薄唇一勾,带着几分讥诮望着倪秋:“是不是吃过?”
倪秋更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别以为你那个杂种身份,就要骑到了你爷爷的头上”
“行了,倪老弟,他好歹是齐家的!别乱了辈分。”一个雄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跟一个毛头小子论这个不够硬气,倒显得咱们这做长辈的没脸。”
我回头一看,居然冤家路窄,是上次在广东差点把我塞进麻袋的赵家人!
他还是跟上次一样,一身得体中式服装,满脸慈悲:“咱们好歹也同为阴阳会里的七姓,哪儿能这样欺负后辈,做事不能让人戳脊梁骨不是!”
“那赵大哥的意思是”倪秋虽然背后说姓赵的蠢,当着姓赵的,倒是个十分敬爱的样子:“君子动手不动口?”
“啧,”姓赵的故弄玄虚的半闭上眼睛,说道:“动什么手,能沟通,就沟通啊!”
说着面向了我们,悠然说道:“你们俩现如今只要交出了生人钥。说出放东西的地方,咱们这当叔叔的,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要是你们还跟以前一样任性,那我们好歹算是长辈,教训教训你们,也是份内的事情。”
说着,眼睛往外抬了抬。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只见窗户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压压的压了不少人不再是夏恒一弄就倒的人铸,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甚至,有可能会操纵污秽。
椰子树下面暗影幢幢,杀气腾腾。
夏恒是最爱打架的没错,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倒是不怕别的,只是现在生人钥也确实没有在我们这里,梦乔到底上哪儿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被我们给害的,谁良心能安!
夏恒薄唇一勾,侧着头说道:“要是我说,生人钥也没在我这里呢!”
“放屁!”倪秋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刚才我们看得很清楚,生人钥就在刚才那个大胸娘们手里!说起来你们刚才断了电”倪秋这才意识到了:“那个娘们呢?”
这么说,刚才灯的手脚,不是倪秋他们动的,这里还另有其人!
夏恒黑魆魆的桃花眼已经望向了工作台,像是看到了什么。
“放开我!”就在这个时候,梦乔的声音恼恨的从工作台后面响了起来,我转头一看,只见梦乔两手被人反扭了过去,有人架着她从台子背面走了过来。
这个人是个生面孔,我没见过,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肤色黧黑,一脸横肉,看样子跟混黑道的似的,浓重的卧蚕眉下面是个阴鹜的铜铃眼,直直的扫了全场,沉声说道:“就是你们带走了我的大污秽对不对?把它还给我。”
大污秽白洗!我一下就明白了,望向了夏恒:“是秦家的?”
夏恒略略点了点头,望着那个男人:“生人钥在哪儿!”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梦乔先嚷了起来:“我都被绑票了,你不惦记人命,还惦记狗屁的生人钥”
“实在不好意思,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就在我们这!”那姓秦的抬起手来,那生人钥正在他短粗的手指上旋转着:“想要,来换。”
我咬了咬牙,萍姐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真是不要脸,怎么阴阳会的人,明明能靠真本事吃饭,却还是要玩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管什么手段,好用就行了。”白洗的身影也倏然出现了:“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就让我来解决吧?”
“大污秽”姓赵的和倪秋倒是没想到,白洗也在我这里,脸一下子就白了。
可那姓秦的只阴沉沉的盯住了白洗:“身为污秽,居然敢叛逃出去,害的我们秦家名声扫地,这次我非要将你重新收回来不可”
对那些家族来说,名声比命还重要。
说着,那姓秦的往后一扬下巴。一排人悄无声息的出来,拿出了一个罐子。
那个罐子似乎也是个骨灰坛,上面贴满了黄纸朱砂符,姓秦的恶狠狠的说道:“你现在不是效忠新主子了么?既然你那么希望能为他们做事,用自己换回他们需要的生人钥,就是你该做的事。”
“白洗,别过去。”我伸手拉他:“想也知道是个圈套,你就算过去了,他们还是会用生人钥和梦乔来勒索我们别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法子把梦乔救过来”
白洗侧头望着我,温和的笑:“你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
夏恒却冷冷的说道:“她就是个烂好人,你别往心里去,该怎么做怎么做。”
白洗没看夏恒,只把视线落在了生人钥上,伸了个懒腰,说道:“还要跟你说多少次,我不是你的污秽”
什么时候了,还要斗嘴!
但那些人全如临大敌的面对着白洗的一举一动,就算只是个懒腰,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我刚想说话,可是只见白洗那个懒腰还没有完全伸开,身形已经凌厉的跟一道光一样,已经矫捷的冲着姓秦的就过去了!
姓秦的似乎早就预备好了白洗会有这样的动作,手一抬,只见一卷又一卷的黄纸朱砂符就飞快展开了,冲着白洗就卷了过去,速度快的让人咂舌:“我们能抓住你一次,就能抓住你第二次!”
那些黄纸朱砂符像是带着奇怪的黏性,似乎有独门秘方,跟上次在大表姐家里看到的黄纸朱砂符不同,白洗能闪躲,却不能触碰,只要一触碰,那东西就跟胶带一样,缠在了白洗的身侧,不过一瞬,我甚至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虽然白洗扫倒了一片秦家人,自己的胳膊已经被缠住了!
“好!”姓秦的精神大振,一手拿着生人钥团团转:“给我一鼓作气,缠起来!封住!”
他们的人数太多了,而且准备充分,形势对白洗非常不利
我心头一沉,看向了夏恒,夏恒眯着黑魆魆的桃花大眼,忽然转而看向了姓赵的和倪秋:“我说你们,就在这里傻站着?现如今,生人钥和大污秽近在眼前,他们秦家对付污秽是厉害,可是论打群架,似乎不占上风。”
姓赵的显然已经揣摩出来夏恒的意思了,倪秋倒是懵懵懂懂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啧,非要我说的那么直白?双拳难敌四手,你们两家打他们一家,还怕抢不到生人钥?”夏恒悠然说道:“当然啦,大污秽算得上买一赠一,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没兴趣?”
其实不用夏恒开口,倪秋和姓赵的眼里早透出来了几分贪婪,只是碍于那个所谓的“七姓”,抹不开面子。
而且他们应该也对夏恒心存忌讳,带着小心思,想着趁现在一片混乱,夏恒和白洗要是为了生人钥跟姓秦的拼一个你死我活,他们就可以等到我们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夏恒是何等聪明,早继续叹了口气:“你们要是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动手,可不要怪我了没提前跟你们说,我大表姐和倪会长最近可打得火热,我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马上就到,如果等到了他赶过来,剩饭都没有你们一粒“
“什么”姓赵的顿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转头望向了倪秋:“你不是说倪会长”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倪秋立刻两手乱摇:“老头儿上次在龙神祠吃了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再说,他大表姐来了占便宜,他不是乐不得么,还告诉咱们干什么!”
“赵叔叔,我和我大表姐的关系,在阴阳会是个人就知道,可倪秋跟倪会长就不好说了,这样拖延时间就很说明问题了,你也信?好歹他们俩也血浓于水”
夏恒的声音越漫不经心,那姓赵的越是沉不住气,转脸望向了倪秋,恶狠狠的说道:“愿意跟我合作,咱们就现在动手,你要是不愿意,就留在这里等着倪会长吧!”
倪秋犹豫了一下,也生怕再生枝节,到手的鸭子飞了,立刻点了头,跟姓赵的一起,对着秦家人就包抄了过去。
热闹!符纸与红线齐飞,人铸共污秽一色,姓秦的本来一心对付白洗,也只能勉强平手,这下子被包抄,可明显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