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叽咕一笑:“他刚才还说我照顾你们照顾的好呢,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你们用。”
紫鹃哀叹一声:“住在一个贾府内,还是邻居,早晚都会识破。那时候可怎么说哟。”
林黛玉不在乎这些:“有什么可说的。是他把你颠成这样的,我骗他一会儿,也是也是还他一报!”
紫鹃只得认命,她实在不敢捂在车中了,晃来晃去犹如翻江倒海,真是要命。
雪雁看着紫鹃坐稳了,才让李修转身,偷偷的和他说道:“别和她说话,还走在前面,更别让贾家的人瞧见。人言可畏,我们还得活呢。”
李修瞧瞧雪雁的身条,又瞅瞅那女孩的身材,雪雁都被他看恼了,他才说话:“你挤在中间,又能照顾她,还不惹口舌。”
雪雁咦了一声:“怎么对我们小姐那么好?”
李修和她慢慢的往回走着,边走边说道:“刚才那个丫鬟也问来着。”
“她?她也问你这个事了?”
“我说物伤其类,她竟然听懂了。你明白不?”
雪雁摇摇头。
李修笑起来敲敲她的斗笠:“所以人家是管着你的大丫鬟。”
“看不起人么?”
李修给她解释:“同是天涯沦落人,她父母双亡,我是自幼丧母,有个父亲还遁入了空门,终究跟我们凡人不是一世的人了。又都是远离家乡,身边无依无靠,唯有靠自己撑着活下去。这就是物伤其类的意思。”
“哦!你是说你们俩差不多。”
“还是差。我是男儿,终能摆脱困境重回天地间。她比我可难多了,”
这句话,一下子把雪雁给说哭了。
想当年,自己和小姐在扬州,那时何等的快活又是何等的自在。夫人走了,小姐也就安静了下来,陪着老爷,父女两个相互的成全,心里都是暖的。
只是那一日,忽然来了许多人,说是外祖母家的仆人们,要带着小姐上京。
小姐第一次晚上睡不着了觉,不知道离开了老爷身边,会是个什么样。
到了贾府第一天,宝二爷就无端的发了脾气,下人的眼睛里,对小姐充满了责怪。吓得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晚上挤在还没船舱大的碧纱橱里,哭了整一夜。
日子就这么的换了个样子过着,自己也越来越少言,丫鬟群里也不是那么的好相处,少不得要多看看别人脸色。
终于有一天,宝二爷要吃自己嘴上的胭脂,彻底惹恼了小姐,骂得他落荒而逃。不等小姐消气呢,王夫人就过来找小姐,明里是赔礼道歉,暗里那意思可真恶心人。
雪雁到现在都记得王夫人是怎么说的话:“我就这么一个孽胎。”
呸!就是说他是宝贝。
“恼了林丫头你,也别和他见怪。”
你才是丫头,叫声姑娘,哪怕喊声全名都行,骂我们下贱就明说。
“都怪我没看住他,总跑到你这里来玩来闹,学坏了一些下流的事。放心吧,我带回去好好的教教他,再不敢让他招呼你了。”
雪雁记得清楚,当时小姐一脸的不可置信,痴呆呆的看着那位二舅妈,这是要逼死人吗?什么是在我这里学的下流?
多亏着凤嫂子赶了过来解围,拉着小姐就去了老太太屋里,小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想走却走不得,留下还要受这般的欺辱。
自此后,姑娘逐渐的厉害起来,不管是宝玉还是宝钗,哪怕当着王夫人的面,姑娘也是好一顿的讥讽。
渐渐的,贾府里就有了林妹妹容不下人的说法。
唉!
雪雁低着头上了马车,挤在李修和紫鹃中间,看着李修为了避嫌只坐了一边身子,心里就一动:姑娘和宝玉,说不清也道不明。可宝玉的娘,实在是个不能相处的。若是姑娘真找了她做婆婆,那可真是暗无天日,再见不到晴天。
说是老太太给做主,还不是夹在她们婆媳之间做筹码。老太太终归是上了岁数,万一有那么一天,姑娘不定会指给谁去。
不行,我雪雁不能看着小姐把希望寄托在贾母身上。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庄子,怎么能让贾府再得了去。
“李公子。”
“诶。”
“您以后真的要回去敦煌啊?”
李修一脸自豪的回答她:“角声吹彻梅花,胡云遥接秦霞。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梦里身回云阙,觉来泪满天涯。你想想,万里黄沙中,有这么一片绿洲,它藏着几代的文华,为的是不使汉家文明灭绝。而我,就是这一代的看守人!不管是哪家的皇上当政,都要给我们一道圣旨,拜谢我等为国戍边守宝。”
车里的黛玉神思悠悠,仿佛见到了那片黄沙那片湖。
随口问了一句:“可真有飞天图?”
李修扭头看她:“了不得啊,你倒是像个读过书的。考考你,飞天语出何处?”
黛玉在帽子下一翘嘴角答道:“语出东魏洛阳伽蓝记。”
“可看全过?”
“有金像辇,去地三尺,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飞天伎乐,望之云表。可是像看过书的?”
李修鼓掌大笑:“妙极妙极!若是你家小姐舍得,我邀你一同去那莫高窟看看,真是惊天下的宝贝。”
“那是我们小姐不舍得呢?”
李修看看低头装睡觉的紫鹃,小声的对黛玉说道:“我出钱买了你们两个吧,我还是挺能赚钱的。”
黛玉眼眸里藏不住一抹神往之色,嘴里却说:“我们三个是今生分不开的。”
李修好生失望的扭回了头,雪雁却嘻嘻的笑起来,傻子,你娶了她,我们都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