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公!”李修脸色难看至极:“贵府的粮价,堪比皇宫!谁家能吃得起?派贵府的管家去,不出三年,林家女要出门乞讨过活你信不信?”
帷幕后面的林黛玉真想骂人,你才是要饭的呢,狗嘴吐不出象牙。
王熙凤碰碰她胳膊,挤挤眼睛:“还挺向着你的哈。”
李纨又气又笑,哄着黛玉:“他也是憋坏了,才口不择言的。我训他,保你消气。”
黛玉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胸口呼哧呼哧的挺了又挺,早晚得机会,我要还回来这次的!
外面呢,哄笑起来,薛蟠更是落井下石:“琏二哥,该管管了。要不阖府等着管家放饭,那成个什么样子。”
大家伙更是笑的大声,卫若兰是个实在孩子,还给告了一状:“叔父,宝玉同我们出去饮宴,就没花过钱。兜里比脸还干净。”
冯紫英等纷纷诉苦:“说好了是轮着请,一到宝玉这里,不是病了就是出不来府。求叔父多给他些零用吧,也让宝兄做回东家,长长脸面。”
贾赦不是好心的问弟弟:“二房困难到如此了吗?咱家子弟出去,不说花费多少,可没有个逃席的规矩啊。”
贾政一张白白的方脸,变成了关二爷,嘟嘟囔囔的要亲自管教宝玉。
林黛玉和李纨也偷笑,这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男人家在外应酬是常有的事,哪能轮到自己请客就躲了不出来呢。
王熙凤冲她们眨眨眼:“你们猜,宝玉怎么没钱了?”
宝玉可是荣国府里第三代人中,拿的份例最多的一个。
每个月杂七杂八算下来,能有十五两银子,本来也就算着交友应酬的费用呢。上学的纸墨钱,出门的车马费,每旬族中子弟分的钱粮他也是头一份。要说他没个请客钱,真真是玩笑话。
李纨笑而不语,只看着黛玉。
黛玉被她看得好没意思,她也知道是宝玉的“通房丫鬟”袭人管着家,这是贾府中不能明说的秘密。
李纨的意思就是告诉黛玉,我弟弟和宝玉放在一起比,身世、品格、模样都比的过去,更不用说谁有用,谁没用了。
王熙凤因为得了专卖,心里对李修满意的不得了,心想着凭自己的本事,怎么也要比薛家挣得还多,而且挣得还是自己的。
因此推波助澜的凑趣:“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说给你弟弟送个丫鬟来。他自己多没趣。”
李纨趁机夸赞弟弟:“他们家那一支都是长情的人,我弟弟自小就不许有丫鬟服侍。他的父亲我的族叔,更是没了原配后落发出家了。一辈子也没个侍妾通房什么的,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哟!那倒是难得!”
雪雁使劲的点头:“李家公子做人大气,看我们都是平着看,从不调笑,更不用说欺负了。是个君子。”
“呸!”黛玉啐了一口雪雁:“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的帮着说话。快留你不得了,离了我,随你怎么既见君子。”
李纨嘘了一声,让她们话音小一些,低低的声音说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要是不要雪雁,就让她跟着我,时常的替我照顾一下弟弟,我看我兄弟喜欢雪雁的紧呐。”
雪雁低下头吃吃的笑,黛玉哼了一声,横她一眼,我的丫鬟,凭什么去伺候他。不给,就不给!
不成想,五日后,她坐在车里比那天还要气,赶车的是头戴斗笠的李修,身边只有无语的紫鹃陪着。雪雁早就坐在了车辕上,学着李修的样子带顶斗笠,拉着缰绳学着控马。
嘴里叽哩哇啦的说个不停,看什么都稀罕。
她们车后,是七八架大车跟着。李纨、王熙凤和薛宝钗紧随其后,都要去看看农庄,因为圣上准了李修粮食换羊毛的建议,他也想知道遍地是羊的外族们,还能不能养马。
李修也因此被解了足,在龙禁卫的监控下,有范围的活动一下。
毕星骑在马上跟在李修的一旁,摇摇晃晃的很是得意:“兄弟想去哪就去,就是去教坊司都行。”
话音一落,就听后面车棚里砰的一声响,毕星吐吐舌头,忘了后面有女眷在内。
李修挥挥手让他滚远点,自己靠在车门那里,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切。转眼就是三个月,自己足不出户的被困在一方院落中,辜负外面的春光好久好久。
雪雁等毕星走了之后,才和李修抱怨:“您才待了多久啊,我和小姐都在那府里待了六年了,哪出来过呀。在扬州的时候,我们可不这样,我们老爷是把小姐当小子养的,从不禁足,想去哪就去哪。唉一来了京城,连个二门都没出过,最远的踏足地,竟然是和您做了邻居的地方。”
李修不过脑子的来了一句:“你们小姐是假小子?”
雪雁惊愕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捂着嘴吭哧吭哧的笑起来。
“笑什么?”李修不解。
雪雁无比同情的告诉他:“你可小心,她可记仇。”
车里的紫鹃咳嗽一声,雪雁赶紧闭住了嘴。
林黛玉攥着小拳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外,田地里的庄稼已经长成,绿油油的一片,真想扣在“车夫”脑袋上,让他鲜艳无匹。
哼!要不是假扮我的车夫,你哪有机会出来。第二遭了,你说我坏话第二遭了,我可都给你记着。
眼睛一闪,瞧见路旁有一家卖烧麦的,拽了一下车铃,李修勒住了马,紫鹃告诉他,买一屉回来。
李修等了一会,没人给他钱,无奈的跳下马去前面抢了毕星的钱袋子,一连买了好几笼屉,挨个车上都给。
重新驾车没走多远呢,铃声又响了,这回是要喝茶。
李修瞪眼看着雪雁指给他看的小炭炉,说了声乖乖,出趟门又不是要嫁人,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难不成,你们连马桶都带着吗?
雪雁扭捏的点点头,指使李修在道旁点火煮水。
“别的车夫也做这个吗?”李修觉得不对劲。
雪雁冲他嘘了一声:“别说话,赶紧的干。她消了气也就好了,否则啊,你就受着吧。”
李修真想大喊一声,唯女子难养也!却没这个胆量,蹲在路边使劲扇着蒲扇,恨不得把烟都灌进车厢里去。
我这个车夫是假的啊,何苦为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