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掉马(四)(1 / 1)本王要休妃?首页

翌日,刺史府中堂。    “雁山战犯业已缉回,不宜长久的羁押在扬州,刺史与将军当及早作准备,提押犯人回京。”  堂上人话说的清楚明白,却似言犹未尽,刺史与将军得了令,不禁犯难,这及早是…马上,还是…?  可座上那位爷一语毕,再无下话。    朱漆雕花的椅把上支起一只手,血痂若三月的桃蕊攀着青白的脉络绽放,他长指漫不经心的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七爷!”  半晌之后,打破沉默的是江逸,堂上人眸光淡淡的扬落,指尖依旧悠然的点扣着。    “押送战犯乃刑部职责所在,原本洛雪伤重未醒,下官一直放心不下她,如今她既已转好,下官更是义不容辞,只是还需叨扰刺史数日,下官想将洛雪暂留府中修养,待身子痊愈后再作安排,如此,亦可公私分明!”    刺史自是点头应和,七爷闻言目光深凝了几许,并未打岔,只道:“江侍郎既已安排妥当,那你便与我和九弟一同……”    “如此甚好!”  半路插进了一句,这敢插话的人除了九爷还能有谁?  “有江侍郎与将军一起押犯回京,七哥就更放心了。”    九爷说着起身双手一摊,言犹万般无奈:“这次奉旨而来,七哥他以身犯险,如今战犯身份已查明,人也找回来了,可他身上的伤却还未痊愈呢,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怪本王不体恤他的,诸位大人说是不是?”    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的目光往上座一递,九爷神色无比虔诚,“所以请七哥为臣弟考虑,务必将伤养好了再回去。”    七爷微拧了拧眉,“九弟,我……”  “你呢,你不是要追查姜国太子混在雁山战犯中的缘由么,臣弟认为,就从扬州查起。”    “扬州?”  “没错,所以,于公于私,押送之事就有劳侍郎与将军了。”    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九爷极快的结案陈词了,而七爷索性往椅上慵懒的一靠,只待他们将所有客套的话说完,他‘顺应民心’的收尾道,“那督押一事就有劳二位了,事不宜迟,明日启程吧!”    “哎呀!七哥,大恩不言谢。”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九爷一副事了拂袖,却不藏功与名。    “嗯,江逸敢接这差事定是太子授的意,姜国太子与雁山战犯闹出这么一茬,太子再不出来撇清关系,岂不是此地无银?”    九爷听罢先是一愣,不知两人是谁没听懂谁的话,而后才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你方才等江逸的话,是试探太子的目标是宇文灏而非战犯?”    “应该说不光是战犯,原是想一石二鸟,没想到半路被她…被宇文灏侥幸逃脱了,现在俨然骑虎难下,两个战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太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    “没想到,太子居然把手伸到了邻国?”  眸光深深的敛起,七爷勾唇一嗤,“是啊!的确出人意料,所以,那两个战犯江逸务必会安全押送到,因为太子不会叫皇上起疑的。”    话说完,思忖了半许,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七爷一撩衣摆起身反问:“九弟方才说谢什么?”    九爷本还是满腹狐疑,转身已促狭的笑起,“七哥留下来,不光是为了试探江逸吧?”  “不然呢?”    九爷双臂一交叉,五指乱弹,笑的诡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西苑一方。”    乱弹琵琶中,某七已无语的出了中堂,身后追着某九的调侃,“诶?七哥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西苑在那边。”    阳光轻暖,在菱薄的唇角耀过一抹疏浅的笑,“九弟想多了,本王就是为了试探。”    “那七哥大可不必留下来啊!”  “那九弟的美意,本王也不好不承呐!”    “那还不是要谢我?”  “哦?谢么?那九弟不用养伤,先回去吧!只是扬州这处,二分明月一声箫,载花载酒木栏桡。九弟爱玩之人还没来及赏玩,不免有些可惜。”    “呃不可惜,不可惜!臣弟要亲眼看着你把伤养好才放心呐,七哥!”  ***  龙门架上挂着的披风,是隽雅的明紫色,可惜指尖挑起处,一片暗红侵入纤毫,凝着它的眸色愈发沉沌,心头有些东西却俞渐分明。    一个雁山战犯竟然牵扯到邻国太子,又劳驾两个皇子亲自督押。  这还只是明的,那暗的,譬如江逸,他背后是江忠,天下人谁又不知,当朝丞相已过世的原配夫人是贵妃的表妹?    而贵妃是太子的生母,这层层递迭的裙带关系,江忠是太子一党即便不知晓朝政,也毋庸置疑。    除太子外,还牵涉到了一个皇子,三王,不过,作为雁山一役的监军,被牵连软禁,算是受害者吧?  太子在朝中一党独大,三王与七王各立一鼎,难道,苏家是党争的牺牲品?    一案牵竟连如此之多,饶是疲累的时候再不愿去想这些纷杂烦扰,再站起来时,都无可逃避。  可若只是党争,她算什么?江忠为何执意要她死?还有江逸,他这次来……?    “洛雪,怎么下床了?”  身后蓦地传来轻问,曹操还真是一说就到,转瞬爬上她眉梢的笑意,回首千篇一律,“兄长!”    江逸若有所思的掠过刚被松开的披风,这轻暼淡睐已敏感的落入眼底,眉翎旋即撇清,朝墨玉道:“我瞧这披风沾了血迹,我们得空了把它清洗一下,也好物归原主。”    江逸闻言微的一叹,语调温然如常,目中还抿着些许怜惜,“我将你接走不过数日,你不仅瘦了一圈,还遭了这罪,我回去得跟义父请罪!”    一件单衣轻轻披到了肩上,这关怀……应是真的。  眉翎暗叹,自己已经习惯这样警惕他一举一动了么?就因为他是江忠的人,近朱者赤?不过……    掠了眼停在肩上的手,她换了嗫喏的语气:“兄长,我,我不想初来乍到的就给伯父徒添烦恼,不过是小伤,回去,就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吧!”    话中暗示意味已显然,江忠那样的老奸巨猾,定然不会好应付,眼下不过是有人替她开了口,她暂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可她在扬州遭遇的这茬事,若叫江忠知道了,漏洞百出,随时会被戳穿。    虽然江逸未必就没有怀疑,可至少他性子温和,若开口求他,兴许……    江逸微怔,思量间笑道:“洛雪,我来,就是要与你说这事,明日我便要随押送犯人的队伍先行回京,你受伤的事义父已经知道了,不过,你暂且留在刺史府休养,我回去会跟义父妥善解释,你且安心。”    最后两字咬的略重,望着那一贯温隽的眉眼,眉翎笑着点头,至少那一刻,她相信他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既叫她安心,她便可以安心。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江逸到底是怎么与江忠妥善解释的,她只知道,她回京之后,再没有人问过那洞涧的事,她自然不会自己去提,只是当时,她的目光却深切的沉淀在那一袭披风上。    阳光斜挑一抹,金辉与明紫相媲,竟输了几分温莹,那人也要走了么?    江逸后来说的话,她也没在意听了,只是他临走时又突然折回,叮嘱墨玉道,“洛雪身子若有任何不适,即刻请军医过来诊治,切勿大意。”    “军医?”眉翎扬眉轻问:“军医不回京么?”    “军医是随七爷和九爷的一队人马过来的,两位爷暂且不走,军医自然是不会走的,方才七爷已吩咐军医这几日按时来给你问诊,直到痊愈。所以有军医照料着你,我才放心走啊!”    闻言舒眉,眉翎微笑点头,墨玉却在江逸离开之后,横眉嗤鼻,“小姐莫要那么高兴,那军医是个庸医,他竟然要我给你备后事,后来被七王爷痛骂了一句,就再也不敢与我说话了。”    庸医?眉翎高兴也不是因为军医,只是她醒来后所有的疑窦已泛滥成灾了,而又或多或少与那七王爷有关,他若就这么走了,那她满腹的疑惑谁来解?不过,她昏迷的时候,似乎也发生了些事?    “那七王爷……都骂什么了?”  “唔,也没什么。”    墨玉鼻孔朝天,手下整理的被褥猛的一掀,屋内扬遍她的冷笑:“叫军医把自己的后事先办好,又蠢又丑,当陪葬品都没人要。”    而当墨玉转过身来面对两个呆木的神情时,她昂首睥睨向颤颤巍巍的拎着药箱立在门前的人,又一嗤,“后面那一句,是我在心里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