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健在自家仓库发现怪物的干尸,断言尤谙是传染上了不干净的病症。 因为偷带回来的货物闹出了这种事,传出去不仅对尤谙的病情毫无帮助,还可能会让尤子健丢了这份工作。 一周后,孩子的病情愈重,夫妻两一合计,林翠决定先跟工厂里请假,带尤谙回乡下老家调养一段时间。 嗜睡、体温过低、双目整日的充血,喂尤谙吃什么他都吐得厉害,即便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也一样。 诊所医生挂瓶,开药没有一点作用;到镇里的小医院看病,查来查去,最后医生摇摇头,给出一张病危通知单。 ——“没得治了,准备后事吧。” 领着尤谙出了医院,林翠小心将他抱起。 无法承受更多,她靠在孩子的肩头哭了起来。 “妈妈……” 尤谙睁着眼,迷茫地望向天空的方向。 “太阳离我好近啊。” 他脸上的部分肌肤由苍白转变为烧灼的嫩红,好似被火焰烫伤。 在尤谙的身体第二阶段发生的,是畏光、疼痛,身体的迅速发育。 阳光的直射会使得他的皮肤溃烂,林翠不得不用报纸把屋子的窗户一层层地糊住。 白天比起呆在床上,尤谙更喜欢把自己锁在衣柜里。 骨骼好似被人拿搅拌机打碎了重塑,皮肤下又痒又麻,难当的疼痛甚至能让他疼得昏死过去。 林翠同样深受折磨。 她很久没有跟尤谙说上话了,她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每天早晨,她打开衣柜的门,看到的尤谙都是不一样的。 他在迅速地长大,一天内就像长大了一岁。林翠试图叫醒他,可她摸到他冰凉的皮肤,冷得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或许,就是一具尸体……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送来的饭菜和水一点儿没被碰过,也就是整整两周有余,他什么都没有吃。 林翠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她的精神极度焦虑。 ——这太奇怪了,尤谙身上的一切太奇怪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翠越来越畏惧面对完全变样的尤谙;她与尤子健抱头痛哭,她说她想走,她真的受不了了。 而衣柜里的尤谙,由最初的努力战胜病痛,逐渐地,开始向往死亡。 或是长时间的黑暗,令他有了出色夜视能力,在混沌的漆黑中,尤谙迷茫打量着长大的身体。 他的肩膀越来越宽,双腿越来越长,手掌一圈圈地变大…… 尤谙看向镜子时,他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尽力地往外撑,疯长的骨骼好似要冲破他的皮肤。 尤谙困惑,为什么这么痛了,他还没有死掉。 最痛的时候,他偷偷拿了妈妈放在厨房的刀。他将它缓缓沉入心口,期盼死亡能带给他解脱。 ……下一次的黑夜,他完好无损地醒来。 衣服上的血迹尚未干透,他的伤口却已经复原。 一天便是一岁,直至二十天后,尤谙的疼痛终于停止了。 彼此,他已成长为一个成年的男人。 第三个阶段,无尽的饥饿和旺盛的食欲。 关于这个部分,尤谙的记忆是模糊的……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口渴的梦。 梦中他行走在苍凉的沙漠上,走啊走啊,他看见湖泊,它饱含生命力地发着粼粼的光。他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捧起一抔水,咕嘟咕嘟。 水的滋味,那样香甜。 …… “林翠、林翠!你做了什么?” …… “翠啊,你这样捅是杀不死他的,我们之前不是试过了吗?” 女人呜咽。 “你乖,把刀放下吧。” 金属的落地声。 “我们想办法处理掉他,然后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你别哭了,我想到一个办法。之前车队里那个木箱子,我还放在杂货间没有扔,当时能关住那个怪物,必有它的特别之处……我观察了一下,箱子里镀了层银。” …… 尤谙醒来时,看见他房间的天花板。 车队住所里的墙,墙漆掉得斑斑驳驳。 兔子曾和他一起躺在他的床上,她指着天花板,说那里的形状好像一排云朵。她还找到了一只飞鸟,它的半边翅膀隐没在云层的后面。 尤谙恍惚地盯着那只飞鸟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要做的事。 他该起床了,刷牙洗脸,然后快快去找霍免,跟她牵手去上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