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就是夏吉贺典的最后一日,路不幻放开心胸,所剩无几的不安也被忽略,脸色又红润可爱起来。距离烟火大会还有些时候,她用过晚饭,在花园溜达的时候正碰上闵洲。
“闵洲!”
“小石榴今日气色好了很多。”闵洲见她脸蛋红扑扑,捏上去手感应会不错。
路不幻当然不会说前几日是忧心娶亲的事才气色不佳,只道:“今晚是烟火大会,自然要喜庆些。”
“等会儿可叫当归带你去城门楼看。”
“你不去?”
闵洲摇头:“我不爱看那些。”
他神情同往常无异,路不幻却莫名感到他语气有些伤感,下意识想哄闵洲高兴:“你也来啊,多看看没准就会喜欢了。”
闵洲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眼便可分辨,无需多看。”
路不幻默。这人真是固执,连佛祖都不好一眼定生死,他怎可一眼就下定论。不过这种执拗的性子她并不陌生。这世上最固执不肯拐弯的一群人就是和尚,而她有的是对付和尚的经验。
“去烟火大会的人那么多,我头上的伤还没好。万一再撞上麻烦怎么办。”路不幻凉凉道。
“当归的武功护住你绰绰有余。”
“是吗?”她笑得两眼弯弯如月,额间碎发比小奶猫的绒毛更软,“既然当归武功如此高强,前几日怎么没拦住我偷跑出去?”
“……”
这丫头……闵洲看着她不语,嘴角几乎不可见地上扬。她像是学会了他的狡黠,满脸得逞的笑。闵洲想起自己已有十三年不曾看过西凤城夏吉的烟火。每年今日想看却不愿看,早已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只是不想见到那个人。
路不幻凑近了盯着他。两人僵持不下,好像在比谁脾气更倔。
“你说了要护着我的,不能再将我丢下,不然我可要给你扣上个出尔反尔的帽子。”路不幻拿捏着闵洲的许诺。
“你在要挟我?”
“对啊。”路不幻大方承认,“你来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事自然要大家一起才高兴。”
她不怕他。
这件事让闵洲觉得有趣。可能是因为他对她过于宽容。若是换了其他来历不明,为藏宝图蓄意接近的人,一剑杀了以绝后患便是。但他不想伤害她。恐怕她要挟他的底气,还是他给的。
闵洲不知自己对她能好到几分,只是这夜气氛不错,她望向他的眼神坦率而直接,鬼使神差地让他点了头。
烟火大会是西凤城夏吉贺典最有看头的重头戏。天黑得渐浓时,西凤城主将携夫人在气宇轩昂的城门楼上放出第一贯烟火。除了烟火种类繁多美艳至极,烟火大会还重在一个“大”字,从开始到结束大约有一炷香那么长,称得上西凤城最热闹的集会了。
路不幻一向爱热闹,灯火通明的街巷迷花了的眼,走走停停,将不长的路走出寻常两倍的时间。
“好多人啊!比前几天还要热闹!”路不幻拉着闵洲在人流中穿梭。
闵洲虽不语,却瞧得出他心中欢喜,任她拉着往前。不远处一串火红灯笼下,有个摊位被姑娘们团团围着。那是个年轻小伙的摊位,他袖子挽起,露出精瘦有力的双臂,若细看,还能瞧见他手臂和袖子上蹭着微微的紫红色。
路不幻突然想到什么,兴冲冲拉着闵洲往前跑。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啊。一两一钱!”年轻小伙吆喝的声音响亮。
路不幻站定一看,果然!这就是不色当时带给她的那种梅子。红中透紫,酸酸甜甜,含一颗在唇齿间就有细腻的清爽味道。她从怀中数出几个铜钱,想了想,又加了几个,握在手心里乖乖地排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