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菩风露的威力。闵洲心里那把尺本身就比常人的度量高些,寻常的疼,在他身上是不痛不痒。从他嘴里说出的“有些疼”,简直是火烧火燎,疼出天际。
路不幻贪心,抹了厚厚几层菩风露,怕药效被风吹跑了,用布条紧紧系了一圈将药膏严严实实地封起来。两根长带子垂在脑后。走在街上,颇有俊逸小少年的风采。
只是这小少年表情有些诡异,路不幻紧紧攥着拳头才能控制住想把额头那块肉揪掉的冲动。
这也太疼了吧!!
晴芝散的清凉根本不起作用,完全被火烧般的疼热占了上风。从额头连到后脑勺的神经狂跳,右眼底也开始涨热。
闵洲瞧着她隐忍的模样心情好得不得了。方才劝她莫用菩风露,她不听,还放出豪言“叫一声疼就算不上大侠!”既然她如此坚定,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了她寻常用量的五倍。
“小石榴感觉如何?伤处可好些了?”闵洲笑得好看。街上路过的姑娘都在偷看他,偶尔有用帕子遮住脸偷笑的,没想到有容貌气质如此出色的男子。
只有路不幻认为闵洲的笑容十分讨厌,那张脸明明白白地写着:很疼吧,我可早就告诉你了哦,你偏不听,那我也没办法呢。
但她的嘴比死鸭子还硬,自己吹出的牛皮自然要自己接住,才不会让人看笑话,硬咬着牙道:“我现在感觉非常、十分、相当好!真是多谢你的药了。”
“好说好说。”闵洲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十分夺目,“今日你在我倚春居受了伤,菩风露就当是我的赔礼了,此后若有需要,尽管拿去。”
路不幻偷跑出闵府时天还未黑,只觉街市上无比热闹,并未瞧出夏吉贺典期间有何不同凡响之处。此时天色已晚,街市气氛大好,各街各巷五彩的灯火热闹地燃着,一直绵延到天边。穿梭在街巷中的是打扮得五颜六色的人群。虽看不出众人在贺什么,这繁忙景象也够瞧的了。
除了对闵洲暗送秋波的,也有女子对着路不幻偷笑。路不幻以为是自己头系布条的样子有些滑稽的缘故。直到一位头上斜插了两根珠钗的女子站到路不幻身前,她才感到这事有些不对劲。
“小少年,这花送你。”
那女子神采飞扬,矜持又期待地将手中的花递到路不幻眼前。
路不幻眼睛正痛,视物也不很自在,那两根珠钗借了沿街的光火,闪得她一阵头晕。
“姑娘这是……?”路不幻不解,下意识看向闵洲。那人比刚才笑得更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还说护着她呢!这点小忙都不帮。路不幻朝闵洲撇嘴,对那女子直言道:“我非西凤城人,不熟悉夏吉贺典的风俗,若是扫了姑娘的兴,还请姑娘莫怪。”说罢拱手行礼。
路不幻虽不明此时状况,却也猜出这和夏吉风俗有关。西凤城民风热情开放,最喜爱的就是夏季炎炎的烈日。夏吉贺典正是西凤城人为迎接盛夏而举办的盛宴,整个贺典连庆半月,前十几日皆是庙会夜市,颇受年轻男女欢迎。贺典的最后一日即是烟火大会,由西凤城主及夫人在城门楼处宣告开始。夏吉期间,平日羞于开口的男女可互赠鲜花以表爱慕之情。若是在夜市上瞧见很合眼缘的人,也可赠花请对方接受。
或许路不幻这一身黑衣、头顶布条的少年气正中赠花女子眼缘,她笑道:“小少年,我赠你花自然是喜欢你啦。”
路不幻傻眼。她一个佛门弟子,竟被女子表了白?而且这位女子眼眸闪闪,鼻尖翘翘,嘟嘟的双唇红得像东明山溪边的小梵果,笑起来十分可爱……
罪过罪过,路不幻迅速默念了两句清心诀,她怎可盯着女子出神,实在没规矩。
那女子倒不害羞,举着花的手累了,索性将花塞进路不幻手里:“小少年,你收了我的花就是也喜欢我了。你且留下名字,等我办完了事上门提亲。”
若说方才被表白是傻眼,那路不幻此时简直呆若木鸡。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居然,被迫娶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