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算命先生咧着嘴摇头。
“啧啧啧啧。”
算命先生又摇头。
“你倒是说呀!”路不幻心急。
“姑娘,这卦上说你十日内将遇着一桩大事啊!”算命先生终于道,“以在下的经验看,但凡抽到此签的,恐怕只有两种情况。”
“哪两种?”路不幻紧张地快冒汗。
“这第一种,就是血光之灾。”
血……血光之灾?路不幻僵住,不要吧,这条小命她还没活够呢……不慌不慌,说不定她是第二种情况。
“这第二种……”算命的突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可能要有喜了!”
……
路不幻的眉头和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有?喜?
那还是血光之灾吧……佛门弟子遇上血光之灾还能当是苦身修行,若是有了喜,可就不是修行了,那简直是有辱佛门六根不净一辈子遭人唾弃的污浊之辈!她堂堂东明山东明寺无净大师座下十六弟子路不幻怎能让师父蒙羞。
路不幻突然回神,瞧见那算命先生笑得开怀。她差点被算出个有辱佛门的罪名,他居然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你为何笑?”
“姑娘不必紧张。”那人气定神闲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不管遇着什么大事,姑娘必定都能化险为夷。”
这还算句好话,叫人心里舒坦些。路不幻叹口气,站起身道:“你这卦算得不准,定是你赢棋将我的好运气都抢跑了,下次等你输了棋我再来。”
算命先生指指桌旁的布幅道:“姑娘再来时,寻我这招牌便是。”
“逆天改命?”路不幻念着布幅上的字。
算命的十分得意:“在下不才,混迹江湖无非是靠着替人逆天改命的本事罢了。”
好大的口气。逆天改命还算不才,那还有什么称得上是才?
“姑娘若是不信,在下可送姑娘一个改命的法子,躲了方才那桩大灾。”
“是什么?!”路不幻两只眼睛闪得晶晶亮。
“姑娘若肯听我一言,不如尽快回家以躲灾祸,你求的事是做不成的。”
路不幻闻言不悦,方才这人就道出她初来西凤城,眼下又说她求的愿做不成,莫非他真能通神明、读人心?她才不信,这其中必定有鬼。
路不幻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与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回家躲灾也算得上逆天改命的法子?江湖侠客以天为顶以地为底,没有翻不过的山,知难而退算什么侠肝义胆!”
“姑娘莫急。”那人神色坦荡,四平八稳的样子,“在下与姑娘不同,只是江湖中一闲人。方才便说了,相逢是缘,此番为姑娘出谋划策,也是念着这份机缘。信或不信,全看姑娘的。”
说罢重新摆了棋盘,不再看她。
路不幻冷哼一声离开,去倚春居的路上又见着几个算命摊子,她特意瞅了瞅他们布幅上的字眼,全是中规中矩的算命、紫薇、八卦、相面,未有任何猖狂之词。哪像刚才那位,逆天改命这种话也说得出,谁知那将遇大灾的说辞是不是在诓她?若是她遇着灾祸便罢了,若是十日内未遇着任何灾祸,定要回去讨个说法。
路不幻虽是个鬼灵精,却也只是个才活了十七年的鬼灵精,尚未参透这世上许多事,其中就包括“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一条。
刚走到倚春居牌楼前,就见门口的戏目牌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路不幻实在挤不进去,随意挑了秋阁看戏。门前的小丫鬟似乎认得她,并不找她收银子,喊了句“姑娘”便为她开了门。
想来是闵洲的面子格外好用,路不幻自然乐得这份能省银子的方便,进门挑人多的地方坐下。
此时距离路不幻懂得“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道理还有一盏茶功夫,她自然毫无察觉,惬意地品着茶香听隔壁桌的八卦。
“听说玄青教的查小爷又得了块宝贝,是西凤城西北部开采的金光玉。”
“金光玉是何物?”
“这你都不知道!金光玉乃是玉中极品,吸收了灵气精华,经几十年变演,化成了一块半金半玉的奇石。查家小爷一向爱搜罗奇石珍玩,听说这次为着这块玉,变卖了一半藏石才凑够银子。”
“看来这金光玉定是价值连城啊,连查家小爷那位财大气粗的都要凑银子……”
“可不是嘛……那可是块半金半玉的宝贝!”
路不幻坐在一旁偷听,暗叹这玉石真了不得,竟还能变成金子!想来这二人所说的查家小爷是个痴心的,为了金光玉竟如此豁得出去。
隔壁桌继续说道:“查家小爷有这宝贝,却不私藏。听说他要将这金光玉奉上,作为武林大会的奖赏之一。谁要能在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谁就能白得了这宝贝。”
“竟有此事?!”其中一声音忽然变尖,又冷笑道,“谁知这其中是否有诈,查家小爷可不是什么善人,连自己的亲爹都不顾,更别说将宝贝送给外人。当年查小满联合众人构陷路原,谁料竟被自己的亲儿子算计进去……”
“此事不可再提!”
那尖声被另一人喝住,顿了一下便没了音。
路不幻听到“路原”二字神经猛地一紧,没想到竟真能探到爹娘的蛛丝马迹,当即起身要往那二人方向去。
刚一抬腿,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人起了争执。一瞬间几道粗声大喝,众人惊呼声与打斗声不断,桌椅板凳咚咚倒地。路不幻下意识朝骚动处看去,还未看清,余光便扫见一物往她脸上急速飞来,重重砸上她额头,而后啪啦一声碎在地上,是块茶壶的碎瓷片。
她愣愣地摸了摸脸,看到指尖沾的鲜红才感到额间一阵生疼。
妈呀,还真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