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不反悔?”
“不委屈,不反悔。”
“好。”我这才重新张扬了笑脸,“答应我,以后不许背着我偷偷见画儿!不许在任何事儿上对我有所隐瞒,否则”
还没等我说完,忽然唇上一凉,惊讶地睁大眼望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颜,随后便陷入了天昏地暗的柔情中,温柔的吻仿佛汹涌的浪潮完全将我吞没,只叫人心神荡漾,浑身瘫软如泥。
好半天,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我,略带喑哑道:“没有否则,不要否则,我答应你,都依你,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好妻奴!
我在心里默默地替他补充了一句,依旧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第二天一早,我尚且还在睡梦中,孙妈便跑来敲响了房门。
顾瑾吻了吻我额头,裹了睡袍去开门。
“大小姐,家里来了好几个警察。”
我不解地望向站在门外的孙妈,“出了什么事儿了这是?”
孙妈微弓着背,“二老爷一早上起来便报警了,说是您不满意老夫人的遗嘱分配指示绿萝小姐将他打伤了!”
卧槽,这也未免太能胡扯了吧!
“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顾瑾合了门,我这才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简直是作孽。从前收留了这么个人渣,现在可倒好,想方设法地算计着我慕家的财产!”
“需要我帮忙吗?”顾瑾贴心地替我披上一件毛呢斗篷。
“没什么大事儿,能说清楚的,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再多睡会儿,待会儿我让下人把早餐送上来。”我任由他吻了我的额头,这才曼斯条理地合上门离去。
底楼堂屋内,已经站了几个身着制服的民警,慕正宇一脸闲适地端着茶盏坐在上头,带队的仍是上回那位来我家处理秦二婶事宜的警官,不过明显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姓吴。
“吴警官您好。”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吴警官这才收起之前的黑脸,回了我一记浅笑,“慕大小姐,刚才我们派出所接到慕正宇先生的报案,说是您不满遗嘱之事。指示您的好友蒋绿萝小姐殴打他,还望您跟我们走一趟。”
“大清早的,倒是麻烦你们走这么一遭,关于这事儿,其实是有误会的。”我亲自招呼这些民警们坐下,孙妈立马奉上了茶。
孙妈在我耳畔低声道:“大小姐真厉害,方才我怎么劝人都不肯坐下,说是公务在身。”
我抿唇屏退了她。
自从上回那事儿过后,别说这些当警察的,就是附件的村民对慕正宇这人也是颇多言辞,为了娶小三谋杀发妻,简直是人渣中的极品,更何况他后来入狱后还让慕晓晓四下活动,这才没多久便放了回来,简直是挑战了这帮子抓他的民警们的脸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二叔好像又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那朋友也就是绿萝她碰巧是个学道之人。这不就好心帮他驱邪来着。”我刻意加重了那个“又”字,提醒在座之人上回发生的事情,见所有人的脸色都明显不悦,这才继续道:“各位也是知道的,这驱邪本来就是件粗犷的活,磕着碰着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想不到我二叔他怎么就闹到你们那儿去了,倒是我这儿先给各位陪个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慕小姐客气了,既然事情能说清楚那是最好的,慕小姐的为人我们是非常信得过的,堂堂慕家的长女,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吴警官可是多少年的老民警,说是老油条也不为过,这一开腔明显是话中有话,气得一旁的慕正宇重重地将茶盏往条案上一搁。
“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吴警官冷冷一笑,也不搭腔,而是转头对一旁的小警察问道:“笔录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那就好,慕大小姐怀有身孕这大冬天来回派出所也不方便,慕家到底也是为村里修桥铺路这么多年,咱们该行方便的还是要行方便,再者这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你回头拿着慕大小姐的这份笔录写个报告,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了结?”慕正宇忽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声斥责道:“我可是报案人,你们要结案难道都不需要来问问我吗?还是非要我去你们所长那儿说道说道?”
这痞气的人是最见不惯冲自己耍横的人,比如眼前这位吴警官,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人什么的事儿他没经历过,当下也是拍了桌子,“怎么?这是不得了了?有本事让你女儿找人开了我去,跟我这儿耍什么横!”
慕正宇顿时被噎在了原地,像他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虽然慕晓晓是认识那么几个人,可得罪了这帮子民警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官官相护,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二叔,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咱们慕家真的有什么事儿也该是关上门来有商有量吧,你好端端的去折腾这些警官们做什么?大冬天的又是大清早,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我起身朝几位民警点头致歉,“不好意思了,您几位回去忙吧,听说咱们所里最近伙食不大好,各位为这附近居民起早到晚操碎了心,回头我让孙妈送点儿慰问金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也算是提前给各位拜个早年。”
在座几位民警脸上皆是一喜,这小地方派出所本就穷僻,所里经费严重不足,除了点儿死工资根本见不着什么奖金,我这话一出,他们的年终奖算是有着落了。
吴警官忙带头致谢,“那我就代我们所长先谢过慕大小姐了。”
说完,他头一个转身出了堂屋。
等所有民警全都离开后,慕正宇这才一脸阴翳地指着我,“慕长安你真是好本事!”
“不敢当,哪里比得上您,假录音假遗嘱,连鬼都能找来帮忙,花了不少心思呢,真是辛苦了,回头让厨房好好炖些补品,每天得费不少脑力吧?”我讥笑着转身往楼上走去,懒得理背后气得直蹦跶的慕正宇。
这还没走到卧室门口,远远地便瞧见慕晓晓身着性感真丝睡裙,死皮赖皮地堵在我门口非要将下人手中的托盘抢过去。
我不由得暗笑。孙妈这是防着谁呢,送早餐都特意安排了男佣。
“怎么?大清早的,这是还没吃就撑着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我懒懒地抱着双臂,挑着眉轻笑。
卧室的门应声而开,顾瑾刻意穿了一件与我身上斗篷同色的长款呢料风衣,俨然一副恩爱情侣的模样。
“回来了。”他旁若无人般宠溺地吻了吻我的额头,从男佣手中接过托盘拥着我便欲进门。
“顾瑾!”慕晓晓忽然大声喊道,“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我们俩明明昨天还”
“还什么?”我冷冷地斜睨着她,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蓄满浓浓的嘲讽,“昨儿个下午这是刻意开着房门想找我不自在呢吧?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可惜你自己被个什么样的东西上了还不自知呢!”
“你胡说,昨天下午明明就是他!”慕晓晓信誓旦旦地指向顾瑾。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男佣顿时一脸惊恐的望向我,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我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你就站着听。”
隔壁屋的绿萝听到动静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见到我们都堵在走廊上,不由得诧异。“这是干嘛呢,大清早的。”
“烂桃花儿开了。”我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慕晓晓,绿萝立马秒懂。
“你真想知道跟你上床的是个什么东西?”
顾瑾之前说过那玩意儿是鬼,可鬼就鬼吧,那鬼好端端的变做他的模样干嘛?难不成有什么意图?比如让我误解他?还是这鬼纯粹吃饱了撑的?
慕晓晓不依不饶地想要近顾瑾的身,却被他冰冷的气场给当场冻僵在原地,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不会相信的,昨天下午的人就是他,大白天的我是不可能认错的!”
“是吗?”我缓缓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嗓音道:“可是我老公除了我之外,在任何女人面前都硬不起来呢!”
不经意间,我看到顾瑾和绿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而后双双扭头望向窗外,似乎在假装看风景。
慕晓晓知道这样有关于男人颜面的事情我绝对不可能拿出来开玩笑,加之之前她本就在自己房中见识过某些灵异现象,顿时脸色惨白,身子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却依旧不死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得的就是他。”
“这世上怪异的事儿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轻轻地拽了拽顾瑾的衣袖,“把那男鬼弄出来吧,免得大家都以为你眼神不好。”
顾瑾面无表情地扬了手,随意一挥,一道透明的人影便慢慢地在空气中浮现出处,逐渐成形,直到肉眼可见。
那男鬼除了衣着打扮,从头到脚竟与顾瑾一般无二,当真是稀奇,瞧得一旁的男佣瞪直了眼。
慕晓晓在见到那男鬼的同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指着男鬼仍旧纠缠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变出来框我的!”
“你不配。”顾瑾忽然讥诮地扬起唇,冰冷得声音无情得几乎要将人冻伤,他伸指点点绿萝,“你处理”。便将我搂进了屋中,“砰!”地一声将门锁死。
“那男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居然胆敢冒充冥王,胆子着实不小啊!
“画儿派来的。”他风淡云轻的提了一句,
女人的占有欲果然是可怕的,为了得到他,甚至不惜毁掉他的名誉。
瞧他那样儿应该是一早便知道了,那日午后他去找画儿,紧接着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说没有事先预谋好的,任谁都不会信。
好一个心机婊!
我聪明地选择了没再多问,顾瑾又不是小孩子,这事儿他肯定能自己处理妥善,若我去插手,说不定反而会乱。
“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下不为例。”顾瑾想了想,终于罕见地开口解释道:“等她的魂养好,我会送她去投胎。”
我看似随意地点头。心里却乐得跟什么似的,又顺带着将宁少闫的事儿提了提,他倒是没同意将宁少闫降为鬼差,而是颁了个特令,妥善地解决了宁少闫的事儿。
绿萝后来从孙妈处得知了慕正宇坑她的事儿,当场就发作了,
半夜让小宝去了一趟慕正宇房里,吓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一屋子人折腾到凌晨才睡下。
结果我这才刚眯上眼,屋外又传来一阵低沉的敲门声。
“大小姐,有人找。”
这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知道了。”我起身裹了件睡袍,对身旁的顾瑾柔声道,“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好。”
不知是否是我错觉,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
此时清冷的堂屋内,只有孙妈一人面色不悦地候着,上座的女子裹一袭正红火狐皮毛斗篷,大大的帽子覆在头上,只露出一张美得妩媚细腻的小脸,静望着我,笑得一脸端庄,端得是赤果果正宫的架子。
难怪孙妈会不高兴了。
我看似随意地扬起了唇角,到底是绷不住找上门儿了来。
“瑾呢?”声音柔媚得几乎要将人融化。
“孙妈,你先回去休息吧。”
孙妈略显迟疑地瞄了我一眼,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了下去。
我微微蹙眉,却又很快便舒展开来,也不走近,静静地看着她在我家耍主场,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这三更半夜的,到我家来问我丈夫的去向,恐怕不合适吧。”
画儿脸上顿时一僵,遂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姑娘,瑾他并不爱你,你又何苦这般苦苦纠缠,离开他好吗?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到底是她先来我后到,我自然也不想在言语上跟她争执什么,淡然一笑,“画儿姑娘,不管之前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用人间的话来说,是前世今生,你是他的前世,而我是他的今生,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如今我和他已经结婚马上便要生子,你养好魂后也能重新投胎做人”
“什么!”还没等我说完,画儿蓦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妖艳的美眸中布满哀伤,“你,你,你胡说,瑾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过他会娶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她失态的样子,我心中竟莫名浮现一抹于心不忍,许是这样深刻的感觉自己也曾经历过,又或者是我的身子养了她的魂,到底并非毫无关联的。
“画儿”
我正欲开口,她忽然面目狰狞起来,紧接着一把冲我扑了过来,不知是否是无意,长长的指甲用力地划过我的右侧脸颊,顿时鲜血如注。
“啊”
我吃痛。伸手便想捂住伤口,却被她死死地扣住了双腕。
看不粗来,这么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有着牦牛一般的力气!
有没有搞错!
我忍不住在心中咆哮,果然是好心容易遭雷劈,姑奶奶好不容易同情心泛滥一回,然而等待我的居然是这个!
没爱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么我选择狗带!
“放开她!”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似乎掺杂了几丝淡淡的怒意。
画儿和我双双扭头。
“瑾!”画儿一见到顾瑾,立马松开了我,又换上了方才的柔弱模样,作势便欲往他怀中靠去。
顾瑾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轻轻将我揽入怀中,疼惜地抚着我的脸颊,指尖的凉意缓缓渗入疼得发烫的肌肤,迅速止住了潺潺的鲜血。
画儿委屈地瘪瘪嘴站在一旁,叫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瑾。”
“你先回冥府,我会早日安排你投胎之事。”顾瑾抿着唇,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
“瑾!我不要投胎!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娶我的!”画儿不由自主地厉了声,她忽地恶狠狠地伸手指向我,“是因为她吗?就是因为她对不对!就是因为她你才不要我了!”
顾瑾没有丝毫要抵赖的意思,直直地迎上画儿哀怨的目光,“是我负你,与她无关,若我是真爱你便不会爱上她。”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画儿喃喃自语道,整个身子连连往后退了数步,“你果然是不爱我的,难怪这么多年来,你从不愿开口说一声你爱我。不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又再次冲上前来,顾瑾因为担心她伤到我,只能站着不动,任由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魅惑的双眸蓄满晶莹的泪,淡淡的笼烟眉紧紧地颦蹙着,“你是爱我的,你肯定是爱我的对不对?如果是因为孩子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生的,瑾,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吗?我真的很爱你”
顾瑾紧紧地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脸上压抑着隐忍。
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罪过了,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我这样到底算不算被世人唾弃的第三者?
其实画儿她何其无辜!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没有对错的,顾瑾爱我,我也爱他。
画儿见顾瑾不搭理她,索性将怒火全都撒在了我身上,本想上前撕扯,却发现被顾瑾拦着根本近不了我身。只是怨恨地盯着我,“慕长安,你这个贱人!是你勾引他的!你不得好死!”
“放肆!”顾瑾终于忍无可忍,幽深的眸底迅速染上一层阴鹜,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的气息,声音冰冷得几乎要将人冻伤,“不要以为你和顾修私底下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
看似平淡的一句,却令原本闹腾的画儿瞬间安静了下来,伸出的手久久僵在半空中,娇艳欲滴的小嘴微启着,半晌儿才怔怔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顾瑾没有丝毫要跟她解释的意思,搂着我便欲往楼上走。
“顾瑾,你真要我去投胎吗?”画儿忽然止住了哭声,反倒诡异地冷笑起来。
我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我的碎魂修复应该还差最后一步吧!”见顾瑾和我双双站在不动,画儿这才漫不经心地走到我们面前,“这最后一步才是至关重要的,怎么?你还没跟她说?”
“画儿!”顾瑾忽然冷声呵斥。
我的好奇心却蓦地被勾了起来。
顾瑾这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