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人生到这里急转直下,她,遇上了最好笑的笑话。望着同样发懵的少皇上官皓月,阿叶脑子里袭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个和苏浅纠缠亦极深和她却八千杆子也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也会和她扯上联系?难为锦皇他,怎么想的来着。
阿叶心里有些凄怆的感觉。苏浅。她没见过这个女子,也不想和这个站在权利巅峰的女子有什么牵扯,她过往除了像仰望教科书里的神女般仰望这个女子,对她没有更多的感觉,可现在,她觉得,她嫉妒她了,甚至有点恨她。为什么她深爱着的男子为苏浅甚至可以袖手天下,为什么就连皇上给她指婚的男子都和她牵扯那样深?
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苏浅的?
“你,意下如何?”
锦皇的声音将阿叶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这样的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阿叶狠狠将自己鄙视了一番。
眼下这个难事要怎么办?
诚然,阿叶不在政坛混,但也不是不明白政坛那点事。这件事,以她所猜,多半和她的大哥脱不了干系。
她的大哥,是少皇的左膀右臂,但少皇自从认识苏浅之后,便和他的父皇在政治道路上背道而驰,愈走愈远,尤其中土最后一战,少皇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站到了浅陌那一派中,这恐怕已经触到了皇上的底线,少皇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只看皇上一念之间。
然少皇他天纵英才的人,在朝中的根基极深,皇上若想动他,怕不是那么容易。
眼下,只怕皇上他是想要探一探少皇的底。她叶家悲催的就做了这颗试金石。
允了这门婚?允了只怕要逃不脱连坐的命运。
不允这门婚?不允怕是立即就要将叶家全家下入大牢,从此叶家便家破人亡,少皇的左膀右臂也便要断掉。
阿叶一副呆懵的表情,半晌,才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嗫嚅:“皇上,诚然,这是叶家的无上荣光,但是,阿叶自忖无才无德,自小干的摸鱼掏鸟蛋的混账事倒不少,知书达礼的事就没干过多少,恐,会给皇家丢脸。”
“这个倒无妨,宫里有教习嬷嬷,你就留在宫里同她们学上三个月宫规礼仪,管你有多顽劣不堪,三个月,也足够教化好了,更何况,朕晓得你出身书香世家,绝非真正的顽劣不可教化,有些人和事,是不能看表面就妄下断论的。”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人,锦皇他将各方面的路全给她堵死,让她想要拒绝也全没了借口。阿叶叹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件事横竖还有她的哥哥和少皇,她没有主意,未见得他们也没有主意。她并非是自大的女子,也不像苏浅那样多谋多虑擅于将诸事掌握在手上。她不必强出头。
上官皓月手中的酒杯“嗒”的一声,搁在了桌上,从容地站起身,缓步走到阿叶面前,颀长的身躯微弯,伸手扶住阿叶的胳膊,温声:“起来。”
阿叶迷茫地瞧着上官皓月。
在阿叶的认知里,少皇他有百种面孔,铁血的腹黑的冷漠的从容的玩世不恭的,唯独没有温暖的这个选项,她听成念说过少皇他在苏浅面前,确是暖得如三春暖阳,但她并没有见识过。
眼前的少皇暖得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不由自主就随他站了起来。
少皇嘴角弯出个弧度,声音依然温和:“你不用担忧,我会处理好的。方才梁茗同你说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可能有些误会,稍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少皇他如此说,阿叶心里蓦地就悟出了少皇何以会有这种态度。少皇他,这分明是在怜她悯她。梁茗说楚渊在苏都,为着苏浅而去,这是难以忘旧情将她抛弃了,可她为着楚渊失魂落魄落水的事少皇他是知道的,少皇知道她如此深爱楚渊,如今她已知道楚渊抛弃了她,少皇定然是想她十分伤情,怕她寻短见,所以才这样温柔地来安慰她。
少皇能这样体贴,她心里觉得十分安慰。但,她觉得自己虽确是伤情,倒还不至于到寻短见的份儿上,不该让少皇如此为她担心的。
想了想,她攒出个微笑,道:“少皇,误会什么的,都无所谓了。终归是,我和楚渊无缘。少皇斟酌行事就好,不必顾虑我。”
她自觉自己这个笑,十分的洒脱,是在对少皇说她如今已能完全放下楚渊,如果一定要接受赐婚才能使叶家暂时安全,她并不是不能接受。
然这个笑看在上官皓月眼中,分明是她被伤得狠了,对自己无所谓了,破罐子往更破里摔。
上官皓月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放下,他转过身来,淡然地看着上座里也正悠然看他和阿叶的他父皇,嘴角一挑,道:“父皇,阿叶是个好姑娘,如果父皇执意要赐婚,那就请赐她为我的正妃,否则,儿臣断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阿叶偏头看向上官皓月。
少皇这么做,令她有些不解。如果必须要答应赐婚,少皇正妃或侧妃甚或是贱妾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终归只是演戏,她不过是多了个身份而已。
少皇他演戏演得也过于入戏了吧?
锦皇的锐眼眯缝起来。
“这个,只要你愿意,也无妨。那,趁着今日宫宴之喜,朕就正式颁布这道赐婚旨意了。”
座无虚席的偌大庆霖馆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