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么多年最辛苦的,其实并不是罗抿良,也不是我的阿航。罗抿良是后悔折磨,阿航是不愿独活,可他们都不是最辛苦的人,因为最辛苦的人,是你。”平淑的声音那么平静,时隔太久之后,终于提及了她并不愿意提起的那段过往。
邵文的背微微僵硬了一下,却趴在平淑的怀里不做声。
温热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扶着邵文的背,平淑的声音轻轻的,“你曾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扬扬给的,而扬扬的一切也全都是你给的!在温哥华的那几年,你一定过得很艰难吧?不但要面对我们无法想象的险境,最重要的是躺在你面前时刻命悬一线的人、是扬扬!”
邵文的手不自觉紧紧握住,握得有些轻颤。
“或许,扬扬的确只是你的病人、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信仰,可是比起他的亲生父亲罗抿良,比起我的儿子阿航,比起我,甚至比起小亦比起小黎比起东阳他们,你不比任何人的感情浅一分!你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治好扬扬!所以不管什么结果,都不要说对不起!”
邵文的呼吸都有些压抑了,双手的骨节捏得泛白。
“所以阿文,没有什么可是。”平淑另一只手轻颤而坚定地用力覆上邵文的手背,“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宝宝在家等你等你回来!”
湿热的呼吸不断打在小腹间,烫烫的、沉沉的。
这个早已习惯了用温文沉静包容一切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握着平淑柔若无骨的手,用力地抱着她。
好久好久,邵文终于慢慢抬起头,轻轻勾起唇角。尽管他的双眼还是那么通红,可他的笑却一如既往得优雅而明媚,“淑,亲爱的,跟我回爱尔兰吧!让我们的教父、为我们见证婚礼!”
平淑居然和邵文一起去了爱尔兰?!
首扬对此非常愤愤不平这个色胚,才回来不过一个多月,不但能骗得平淑跟他一起回遥远的爱尔兰老家,还成功让平淑怀了孕!
对于他们回爱尔兰这件事,首扬是很闹心的。他对邵文可是清楚得很,那厮不远万里带平淑回去,只怕就是为了让邵文那位还活着的教父为他们主持一场婚礼吧!邵文的家族虽然没落了,曾经显赫一时的莱恩家族也早已经不复存在,可是邵文在爱尔兰还是有一些亲人的,当然,大部分的亲朋当初为了自保都选择了疏远,不过邵文的教父却始终对他照顾有加!邵文小的时候和他的教父关系格外好,如今要结婚、甚至有了孩子,于情于理都是需要回去见一见他那早已经年迈的教父的。
知道这些的首扬尽管有些吃味儿得不舒服那厮的婚礼居然跑去爱尔兰、不让他们兄弟参加,不过首扬也理解。邵文对自己的故土又爱又恨,可终究还是割舍不下的,尽管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回去了,但是婚姻大事,终究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而且,只怕邵文的教父已经没几年好货的了!
不过这也就算了,最让人抓心挠肺的是,几个月之后,自己就会有一个小毛孩子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要比自己儿子都小好几岁!
首扬肾纠结,肺也纠结!纠结了好久之后豁然开朗色胚这家伙是自己兄弟,所以他们的小宝宝是要管自己叫叔叔的!
一想到这儿,首扬顿时笑得很不怀好意顾知航就不行了,那家伙可是必须管平淑的小宝宝叫弟弟的!
首扬无聊地趴在宽大的床上,抬着眼皮儿一个人傻乐呵。
今天古贝诺斯出了些事情,请假在家的顾大总裁不得不前去处理一下,家里只剩下首扬李安维和两个小包子。
小包子们前天就回来了。
两个小宝贝到底是才四岁的小孩子,离家时间长了晚上总要哭闹,罗抿良没办法,只好送他们回来。
这会儿包子们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咿咿呀呀”背唐诗,别说,听上去还真是有模有样,立刻就让首扬想起电视古装剧中那些摇头晃脑的迂腐书生。
不过,他和顾知航的儿子会变成那些迂腐书生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差不多也该起床了。
首扬伸伸懒腰,慢腾腾爬下床,慢腾腾穿上睡衣,慢腾腾挪去洗浴室洗簌。
李安维听到他起床的动静,过来敲了敲门,“早饭十分钟后好,你看这点儿时间,等会儿下来吃饭。”
正在刷牙的首扬满嘴泡沫,“呜呜啦啦”应了两声,继续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刷牙。
首扬并没把李安维的周到放在心上,这会儿的他还在为昨晚的“失利”愤愤然,不由一边刷牙一边恨恨的。
这两天顾知航好不容易肯让步被他吃,可是首扬满心幽怨他这丢人的体力,居然只吃了一遍就吃不消了!真是有够郁闷的!
斜眼瞅着自己纤细伶仃的胳膊,首扬气得直哼哼,暗骂顾混蛋太过混球,说好的乖乖被吃,居然还能反攻!
吐出来嘴里的泡沫,首扬正想漱口,胸口却一阵翻腾,似乎有什么腥甜气儿逆流而上!
首扬来不及多想,就“哇”得一声呕了出来!
有鲜红色的液体混着牙膏泡沫喷出,立刻溅红了白色的洗手池,触目惊心!
首扬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手中杯子里的水洒出,冲刷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痕,更显血迹的清晰。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白得吓人,僵硬地看着洗手池里的红色有些不知所措。
抬起头,被血沾染的泡沫还挂在他的唇角,苍白的唇上是清晰的血迹!
首扬像被吓到了一般,慌忙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使劲儿冲刷着洗手池,并手忙脚乱地洗去嘴上的血迹、一遍遍漱口。
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慌乱。
首扬觉得,他一定是看错了,他刚才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他怎么会吐血呢?
他怎么能、这么早就出现反呕出血的状况?!
他才回来不到两个月!
不会这么快的!
一定是他看错了!
水哗哗地流,首扬一遍遍漱着口,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反反复复漱了多少遍,可嘴里似乎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脸上湿漉漉的,嘴唇被洗得都有些肿了,可是喉咙里还是有些清晰的血气!
首扬的手有些抖,忘了关水龙头就慌忙跑出洗浴室,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药,然后抖着手按照邵文交代的量一股脑儿全部吃下去,再一杯杯接着水大口大口地往下咽,试图把满嘴的血腥味儿冲干净。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扬?”
“谁?!”首扬一个惊吓,手里的杯子“啪”掉在地上,被厚厚的地毯接住,避免了被摔碎的惨境。
“我。”是李安维。
一进门就看到首扬被自己吓得水杯都掉在地上的模样,李安维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我叫你吃早饭,一直没听到你回答,所以进来看看。”
见并不是顾知航,首扬这才放下心来,有些惊讶过度地略微舒口气,“没事儿。”蹲下身去捡地毯上的杯子。
“水龙头怎么没关?”李安维听到旁边洗浴室里的水声,边问边走过去想要关上。
首扬立刻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地阻止李安维,“别去!”
李安维脚下一停,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什么!”首扬急急走上前关上水龙头,然后又立刻把洗浴室的门关上,佯装没什么事儿的样子,“我自己关就好,刚才忘了!安哥儿你先下去吧,我、换换衣服就下去。”
李安维看着他再次皱起眉。
首扬的脸色比起往常白得有些过分,嘴唇也略微有些不正常,不知是颜色不对还是有些肿,整个人也明显不在状态,甚至刚才紧张得冲进洗浴室关水龙头都忘了放下刚捡起的水杯!
这样试了正常水准儿的首扬,让他无法不怀疑、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我怎么觉得、有血的味道?”李安维皱了皱眉,看向脸色很不好看的首扬,“你受伤了?”
首扬脸一僵,立刻故作好笑,“什么血的味道?我刚才、刷牙!而且、我能受什么伤?我一天到晚在家还能受伤?”
李安维想想也是,如果首扬真的受伤了的话,只怕顾知航今天绝对不会去公司。
“赶快下去吃饭吧,”李安维点点头,就要下去,同时不忘叮嘱,“一定要按时吃药。”
首扬慌忙点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是在吃药。”说到这儿,首扬佯装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顾知航回来了,刚才吓了我一跳。”
李安维了解地点点头,不再问什么,转身走下楼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首扬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