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尉衍入狱一个多星期了,可楚南辰还是没有傅绍霏的踪迹,他试图找出打了两次电话给自己的那个陌生人,然而对方是从下载的手机软件上拨的电话,并且用了变声功能,饶是楚南辰有权有势,也查不出来这个自称绑架了傅绍霏的人是谁。
这天下午楚南辰再次去医院找了傅绍景,他一番逼迫之下,傅绍景终于说了实话,第一次傅绍景说傅绍霏从来没有找过他这个大哥和傅家其他人,第二次傅绍景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傅尉衍的身上,而这次傅绍景告诉楚南辰其实是傅绍霏请求他们,让他们送她离开,至于究竟在国外什么地方,只有傅尉衍最清楚。
楚南辰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打电话给他的人骗了,其实那个人根本没有绑架傅绍霏,或许那个人连傅绍霏的面都没有见过,他找不到傅绍霏,也就轻易地相信了那个人,他按照那个人提出的条件告傅尉衍绑架了傅绍霏,他已经这样做了,那个人却失去了联系,这个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南辰觉得傅绍霏肯定还好好地待在国外的某个地方,他要去监狱问傅尉衍,但他害了傅尉衍,傅尉衍不会告诉他吧?如果他撤了诉状,反过来用自己的权势救傅尉衍出狱,傅尉衍应该会让他知道傅绍霏的下落了吧?
楚南辰从医院里走出来后,挺拔的身躯站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他英俊的面容泛白,心里悔恨不已,楚南辰弯身坐进车子里后,他正要吩咐司机去警局,这时母亲打来电话让他回楚家,楚南辰只好让司机改道,决定晚饭后再去监狱。
楚振望今天也在家,一看到楚南辰,楚母状似很关心地问:“怎么样?还没有找到绍霏吗?你既然已经按照那个人说得做了,他也该信守承诺放了绍霏吧?”
“母亲,其实你是巴不得那个人撕票,绍霏永远无法回来了对吗?”楚南辰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茶几旁冷笑着反问楚母,每天他回来,母亲就问他有没有找到傅绍霏,根本不是真的关心傅绍霏,母亲是担心他瞒着所有人把傅绍霏藏起来,继续跟傅绍霏做夫妻。
楚母被揭穿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啪嗒”一下把遥控器摔在茶几上,楚母双腿交叠着很强势的姿态,她用力点点头,语气冰冷地警告着对楚南辰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逆不道了,你自己想想为了傅绍霏那个女人,你顶撞过我和你爸多少次了?”
“实话告诉你楚南辰,我就是巴不得傅绍霏死在绑匪手中。她在你心中是块宝,可我眼中她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管这次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休想再进我楚家的大门。我已经给你找了夏家的千金,她不介意你是二婚,那么你也不要辜负了夏家千金对你的一片痴情。”
楚南辰闻言睁大瞳孔,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楚母,母亲这是干得什么事?他还没有和傅绍霏离婚。母亲就让他娶第二个女人,简直太荒唐了。
楚南辰的两手握成了拳头,他脸色铁青,语气冷硬地对楚母道:“除了绍霏,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那是犯了重婚罪,难道母亲你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入监狱吗?我早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如果真的擅自做主,把什么女人弄给我,到时候别怪我跟你和整个楚家断绝关系。”
楚南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沙发上的楚母恼恨得一巴掌用力拍在茶几上,楚母豁地站起身指着楚南辰的背影,她气得胸膛颤动,说话都哆嗦了,“你”
楚南辰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根本不理楚母,眼看着楚南辰真的要造反了,楚母直接命令管家叫保镖进来,很快四个保镖就把楚南辰制服了,楚母让保镖将楚南辰关进房间里,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在父母面前,楚南辰压根没有抗争的余地,他在卧室里“噼里啪啦”一阵乱砸后,耗尽了力气跪瘫在地上,楚南辰低着头喘息,脸上的汗水往下淌着,过了一会儿楚南辰放弃了所有挣扎,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闭着眼睛久久才平息下来,他没有能耐跟父母对着干,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楚南辰一想到过去半年傅绍霏在楚家受到的委屈,心就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傅绍霏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傅尉衍自身难保,不可能安排好傅绍霏的以后。
楚南辰的瞳孔里涌出一股潮湿,他抬起手盖住眼睛,沙哑地呢喃着,“绍霏,我一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后来楚南辰打开电视,刚好看见有关傅尉衍越狱的详细报道,楚南辰蓦地睁大眼睛,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视线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傅尉衍竟然越狱了?监狱里的防卫系统那么严,傅尉衍在不伤害警务人员的情况下,不可能从监狱里逃出去,而他一旦袭警了,就罪加一等,傅尉衍是不要命了吧?
然而事实出乎楚南辰的预料,傅尉衍越狱的过程是用了一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刀片割腕,等警务人员发现的时候,傅尉衍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厥了,原本监狱里有医护人员,但傅尉衍陷入了休克状态,必须输大量的血。
于是只能把傅尉衍送去了外面的医院,医护人员救活了傅尉衍,傅尉衍昏睡在病房的床上,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傅尉衍醒了,他打晕了某个医护人员,换上白大褂,并且用口罩遮住脸,傅尉衍就这样顺利从医院里消失了踪迹,目前警方正在通缉他。
楚南辰看完报道后,抬起手按住了太阳穴,傅尉衍果然是在玩命,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对自己这么狠,必须从监狱里逃出去?
蔺韩轩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新闻,他早上刚把蔺韩锦接到别墅了,今天吃过晚饭后,蔺韩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蔺韩轩则低着头给蔺韩锦剥葡萄皮,要把一颗葡萄往蔺韩锦的嘴里喂。
蔺韩锦“啪”一下用力扇掉蔺韩轩的手,满含着冰冷和怒恨质问:“那枚刀片是不是你给子墨的?蔺韩轩,我不允许你伤害尉子墨。他如果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给他偿命。”
蔺韩轩脸上的温柔一点点僵下来,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蔺韩锦越来越在乎尉子墨,竟然为了尉子墨要他的命,蔺韩轩觉得这真是一个荒谬的笑话,他差点就要掐上蔺韩锦的脖子。
然而蔺韩锦患有抑郁症,这段时间病情时好时坏,他生怕蔺韩锦还会想不开自杀,就只能把所有的怒火咽回肚子里,尤其是在看到蔺韩锦一条空荡荡的裤管时,蔺韩轩更是心酸,压根不敢多看一眼,他别开脸,用力闭上双眸。
蔺韩轩的面上泛着苍白,手下紧握成拳头,是他对不起蔺韩锦,这辈子终究是他负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既然都已经决定为蔺韩锦完成心愿了,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蔺韩锦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蔺韩锦高兴。
“刀片是我给尉子墨的没错,但我的本意不是让他自杀。”半晌后蔺韩轩的神色恢复如常,平静地开口对蔺韩锦解释道:“我是让尉子墨杀看守的狱警,因为这样他就能逃出去了。虽然只是一枚很小的刀片,但对于尉子墨来说,已经足够作为利刃了。”
“结果没想到他用了自残的方式。是他自己不顾自己的性命,不怪我。”蔺韩轩抬手抚上蔺韩锦的脸,那双邪魅的眸子里染上了猩红色,抿了抿薄唇,蔺韩轩强硬又带着温柔对蔺韩锦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尉子墨死。你想嫁给他,耐心等几天就是了。相信我,你不要干涉进来,以免破坏了我的计划知道吗?”
蔺韩锦眼神冰冷地跟蔺韩轩对视了十几秒钟,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蔺韩锦用拐杖架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支撑着往楼梯上走去。
蔺韩轩在背后看到蔺韩锦挺直透着高傲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蔺韩锦进了二楼的房间,蔺韩轩收回目光。
外面的夜色渐渐深了,水晶吊灯把客厅照得很明亮又冰冷,蔺韩轩整个人透着一种落寞和孤单,偌大的房子里他一个人枯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蔺韩轩从沙发上长身而起,这次他没有跟蔺韩锦告别,离开后就乘坐航班飞去了巴黎。
“安静,你还不打算说出实情是吗?”房间里楼岚坐在沙发上,眼神凌厉地看着半米远外的安静,手下正用布擦着黑色的枪口,楼岚勾着唇,语气越发阴冷地对安静警告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坦白,那我就只有让你去见阎王了。”
在宋荣妍失踪后的第二天早上,顾律和楼岚就回来了,那天晚上房子里只有安静和宋荣妍两个人,宋荣妍神不知鬼不觉地失去踪迹,就如同安静给宋荣妍背上刺青一样,除了安静,还有谁能做到?
安静本来就有前科,楼岚不相信安静会改过自新,她认定宋荣妍的失踪是安静一手所为,因此当时楼岚就掏出枪照着安静的胳膊射下一颗子弹。
若是换做普通人,估计早就没命了,但安静在蔺家时经过了几年的训练,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比一般人的意志力强大,所以在袁坚的救治中,安静活了下来,这几天楼岚威胁了安静很多次。
此刻安静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只剩下几口气了,她歪着头很狼狈的样子,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安静的嘴角干裂冒着血珠子,昏昏沉沉的只想一睡不醒,听到楼岚的话后,安静苍白地笑了笑,从头发的缝隙里看着楼岚,安静冷嘲热讽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已经重复过太多遍荣姐的失踪跟我没有关系,对于一个根本不相信我的人,我只有死路一条。楼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公报私仇。你恨蔺家人,但凡跟蔺家有牵扯的人,即便她是无辜的,你也要给她安上一个罪名,杀了她,以此来满足你报复的快感对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动手吧!”
楼岚丢下手中擦枪的布,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对安静说:“没错,就算这次宋荣妍失踪跟你没有干系,那就怎么样?你以前做得那些伤天害理之事,足够我杀你一百次了,你是死有余辜安静。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最初被冤枉的时候安静还反抗,几天下来她已经绝望了,安静看到楼岚把手枪举了起来,她动也没有动,平静地闭上眼睛,安静想到自己以后都看不见宋启帆和小白以及宋荣妍了,两行清泪从眼角猝然滑落而出,安静的唇边却勾起了悲凉的笑。
大概这就是她的报应,她做了几件错事,早就该为宋荣妍偿命了,是宋荣妍宽容,原谅了她。她才能苟活到现在,她最害怕宋启帆恨她或厌恶她,但宋启帆也像宋荣妍一样原谅了所有,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有些债终究要还,她想下辈子投胎在最普通的人家里,就不会再面对这些肮脏和黑暗了。
安静的视线里一片漆黑,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楼岚的手指已经扣压在扳机上了,那黑色的枪口慢慢地对准安静的脑门。
楼岚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眼睛里含着笑意,从容不迫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杀人,相反仿佛是在欣赏着创作一个艺术品的过程。
这时楼岚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但没有转移楼岚的注意力,那一颗子弹猝然飞了出去。
“住手!”伴随着男人的一声惊喊,紧接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在楼岚的面前极快地闪过去,男人猛扑上去压在了安静的身上,把安静护在了胸膛里,于是那颗子弹没有任何悬念地射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也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枪声过后房间里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安静的脑袋被男人的大手按在怀里,鼻尖闻到熟悉又阳刚的雄性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以为自己在临死之际出现了幻觉,直到听见男人发出“嘶”一声疼痛的低吟。
安静猛地从男人的胸口抬起头,一下子撞上了男人的下巴,一阵晕眩后安静看清了宋启帆英俊的脸,她骤然睁大瞳孔,“表哥?!”
“嗯。”宋启帆紧锁着眉头应道,他疼得面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宋启帆没有再跟安静多说,放开安静直起身子,宋启帆走到椅子后面,给安静解着身上的绳子。
安静总算从呆愣中缓过来,眼中的泪水汹涌不绝地流出来,很快脸上就被浸湿了,她侧过头看着宋启帆,哽咽地对宋启帆说:“你不要管我了,去找医生给你治伤啊!”
安静的话音刚落下,傅尉衍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安静片刻的诧异后就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傅尉衍和宋启帆都知道宋荣妍出事了,他们才来了巴黎。
安静身上的绳子刚被解掉,她就站起身叫着傅尉衍,“哥。”
原本安静想走到傅尉衍面前,但被绳子绑了太长时间,下一秒钟整个人就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宋启帆连忙拉住安静的胳膊,傅尉衍看到安静满身伤痕,宋启帆背后流出的血也滴在了地板上,傅尉衍回头低沉地对顾律说:“送他们两人去医院。”
“好。”顾律点点头,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一边大步上前扶住宋启帆。
但楼岚却伸出胳膊拦住了顾律的去路,目光扫向安静,楼岚冷嘲热讽地说:“你不能走,若不然我们怎么找到宋荣妍?”
安静手臂上的枪伤在捆绑之下裂开了,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淌出来,她的右手按在伤口处,指尖很快就被染上了红色,安静看了一眼俊脸苍白的宋启帆,她咬了咬唇应着楼岚,“好,我留下来。”
楼岚这才满意了,等顾律和宋启帆离开房间后,楼岚拿过绳子准备再次把安静绑起来,安静挺直脊背站在那里没有挣扎。
但原本一直沉默的傅尉衍在这时沉声命令楼岚,“放开她,去拿医药箱过来。”
楼岚闻言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傅尉衍,楼岚勾着唇冷声讥诮道:“我担心她跑了。尉子墨,你老婆的失踪跟她脱不了干系,你若是在这个时候仁慈”
“如果她真的能跑掉,那只能说明你楼岚是个废物,不是自称中的精英吗?你楼岚的存在让我觉得你拉低了整个的实力。”傅尉衍打断楼岚,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紧锁着楼岚,见楼岚不动,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举起左胳膊抵着楼岚的后脑勺,傅尉衍一字一字道:“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楼岚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盯着傅尉衍足足有二十几秒钟,估摸着自己可能不是傅尉衍的对手后,楼岚放开安静,走出去找了医药箱给傅尉衍。
傅尉衍让安静坐在椅子上,外套脱下只剩打底衫后,傅尉衍直接用剪刀把安静的袖口剪掉了,他单膝跪在地上,拿着药和纱布一言不发地给安静包扎裂开的伤口。
“哥。”安静低头看着傅尉衍,明亮的天光洒进来,把傅尉衍的俊脸映照得很朦胧,这么近的距离,安静能看见傅尉衍眼睑上那一根一根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傅尉衍薄唇紧抿着很认真,阳光洒满傅尉衍全身,这个男人看上去那么温暖有安全感,让人想依靠他。
安静的胸腔中涌出无限的感动来,这一刻真想抱抱傅尉衍的肩膀,却又担心傅尉衍误会,安静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哭着诚恳地说:“哥你相信我。荣姐的失踪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是被冤枉了。自从商旭被救回来后,我连蔺韩轩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要叫我哥,我不是尉兆海和白素娟的儿子,从此往后我跟尉家没有任何关系。”傅尉衍面无表情地纠正安静,并不像楼岚那样对安静兴师问罪,就算来之前不相信安静,但刚刚看到安静是真的不要命了,他决定暂时不追究安静的责任,并且楼岚和安静两人对比起来,他更愿意维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