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傅尉衍的肩膀微微一震,不仅是在这件事上相当敏感的宋荣妍,连宋启帆也察觉到傅尉衍不想再跟宋荣妍要孩子了,宋启帆估摸着是因为傅尉衍失踪的儿子还没有找到,就不愿生第二个。
宋启帆眼看着宋荣妍的面色有些发白,他适时地对宋荣妍说:“婉婷会坚持下去,到时候我和她可以做试管婴儿。”
“对。”宋荣妍附和地笑了笑,看着沉默不语的傅尉衍,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面上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一直被傅尉衍紧握的手,而这次傅尉衍并没有再抓住她。
安静也在餐桌上,整个过程中都把脑袋深深地埋下去,努力地忽略掉宋启帆对蔡婉婷的深情,她在这时发挥了一个吃货的本质,餐厅的氛围因此有些僵硬。
宋启帆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瓢泼大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抿了抿唇,对傅尉衍和宋荣妍几个人说:“小白大概要到中午才能醒来,我和婉婷就趁着这个时间离开,若不然就很难找到机会了。”
傅尉衍点点头,侧过脸吩咐站在背后的何管家订机票,他最信任的下属也就只有安静和何管家了,但不可能让安静还跟着宋启帆和蔡婉婷,傅尉衍就把何管家安排给了两人。
何管家百般不情愿,用眼神跟傅尉衍对视着,心理活动特别丰富,努力表达着自家少爷不能离了他,少爷如果把他赶走了,到时候再被宋荣妍甩了,身边就没有依靠了啊!若是少爷又割手腕自残或是火烧尉家老宅,那他回来后,可能面对得真的是少爷的墓碑了。
然而傅尉衍根本不理会何管家,一副没有了何叔你,我仍旧能过得很好的样子,何管家的心都碎了,走到角落里抹起了眼泪,傅尉衍和宋荣妍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果真何管家就是个老顽童。
宋荣妍帮宋启帆和蔡婉婷两人收拾着行李,他们则到另外一个房间里给小白告别,蔡婉婷心里清楚这可能是她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外面大雨连绵,屋子里床上熟睡的小白纯真美好得仿佛一个天使,蔡婉婷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她俯下身在小白的脸上亲了亲,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地砸下去,惊扰了沉睡的尉白,他伸出短胳膊一巴掌将蔡婉婷的脸挥开,嘟囔着舅舅好烦,随后小白翻了一个身,把腿压在商旭的身上,抱着商旭又睡了过去。
宋启帆重新给小白盖上被踢掉的被子,直起身子揽住蔡婉婷的肩膀,两人走出去后,宋启帆从外面一点点关上门,直到再也看不见小白天真无邪的睡颜,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次竟然是他和亲生儿子的决绝。
宋荣妍和傅尉衍送宋启帆三人去机场,他们离开的时候天空中依旧下着大雨,安静站在走廊里看着宋启帆撑伞的背影,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厚重的雨帘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宋启帆越来越遥远又模糊。
几人到车子边时,宋启帆护着蔡婉婷先坐了进去,弯身的一刻他的动作顿住,随后回过头望向几米外的安静。
天光暗淡,宋启帆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那里,安静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见他对她挥了挥手,便再也没有停留地坐进车子。
何管家发动车子,车窗慢慢地关上,安静终于看不见宋启帆了,直到车子驶出去,隐没在漫天大雨中,安静突然跑着追了上去,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就那样挺直脊背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任由大雨淋在她的身上,安静失魂落魄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傅尉衍去送宋启帆之前告诉连依几个人下午他们要回去市,此刻连依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沈崇泽把衣服一件件折叠好递给连依。
连依不让他动手,他当做没有听见,继续帮着连依收拾客房,连依没办法,也就任由沈崇泽干什么了。
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商佑城在外面敲门,沈崇泽打开门后看到他,俊逸的眉宇拧了起来。
商佑城晃了晃手中的公文包,平静地对沈崇泽说:“我要先回去市,找连依有公事要谈。”
沈崇泽刀削般的薄唇紧抿,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其实想让连依退出,对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来说,这种职业太危险了,连依好几次遇到生命危险,他生怕哪一天连依就死在了罪犯之手,那么希望连依下半辈子都在安稳中度过。
只是沈崇泽还没有对连依说起自己的想法,若是此刻强硬地要求商佑城这个上司放走连依,这对连依太不公平,他必须尊重连依自己的选择。
“你放心,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不等沈崇泽说什么,商佑城突然开口道破了沈崇泽的心思,看着沈崇泽的面色微变,似乎受到惊吓的样子,商佑城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你相信这个世上有读心术吗?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信,但很抱歉,此刻会读心术的那个人就站在你的面前。”
沈崇泽这次信了,商佑城在他面前伪装了那么多年,直到身份被揭穿了,商佑城才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而这样的商佑城是可怕让很多人都忌惮的。
最终沈崇泽什么都没有说,他侧过肩膀让商佑城进去,自己则走到外面关上了门,但沈崇泽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墙壁上,拿出烟点燃了抽起来,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连依刚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商佑城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上,而沈崇泽不在,连依蹙着眉头走到商佑城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你找我,是因为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吗?”
“没有,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商佑城没有抬头看连依,示意连依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连依。
连依困惑地盯了商佑城几秒钟,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迟疑地接过文件夹,在打开时,她的指尖都颤抖了,紧接着看到文件中的内容,连依的瞳孔骤然睁大,猛地抬起脸,满是震惊地看着商佑城,连依唇瓣哆嗦着问:“为什么?我想知道我违反了什么,你要把我从中辞退?”
“因为你的身份暴露了,我不能再用你。”对比连依的激动,商佑城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地对连依说:“这几年来连长姐都不知道我们的职业,而就在前几天晚上你查案子的时候,不仅让的人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并且若不是因为救你,沈崇泽和尉子墨他们这些人都不会知道我们是的特工,尤其是你的失误拖累了我。”
连依手中的文件夹“吧嗒”一下掉在了木质地板上,她没有弯身去捡,而是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冷漠无私的上司,连依的面色泛着苍白,放低姿态轻声问:“我承认是我的错,但我并不想离开,我愿意接受其他的惩罚,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商佑城摇摇头,薄唇中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没有,为了避免你下次犯更严重的错误,我只能让你退出。我们是特工,有些规则是不能违反的。”
连依脸上的血色褪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她没有再挣扎,一下子瘫坐在了沙发上,突然“呵呵”地笑出来,连依语气里满含着讽刺问:“你所说的规则是不能爱上你吗?那么你呢,商佑城,你敢保证你没有对宋荣妍动心吗?”
“是否动心不重要,关键在于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忘记自己是的人。”商佑城悠远的目光看向外面,他平静地说:“从几年前我入了开始,感情于我就不重要了。如果向你认为的,我真的想得到宋荣妍,那么七年前我和她在巴黎的那个下雨天相遇时,我就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而让尉子墨后来居上了。”
落地窗外的大雨一直在下着,玻璃上的雨水倾泻而下,遮挡住了商佑城望出去的目光,屋子里很寂静,他如此清冷又凉薄地说出这番话后,从沙发上长身而起,商佑城的两手插在裤子里,垂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连依,“我言尽至此,往后你自由了。”
“你等等!”连依抬高声音叫住商佑城,用力地咬紧唇,抬起头仰望着商佑城,连依的眼眶慢慢变得通红,一字一字质问商佑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欺骗尉子墨?你告诉尉子墨他的儿子在蔺韩轩的手中,让他去跟庞大复杂的蔺家家族,甚至是整个斗,你这是在利用他,把他往火坑里推,他是你的”
“我都入地狱了,为什么不可以把尉子墨往火坑里推一下?”商佑城波澜不惊地打断连依,那双凤眸幽邃深不见底,商佑城淡淡地对连依道:“我刚刚就说了,在我心中亲情、爱情、友情全都不重要。我的祖母和外祖父,以及商家的其他几个人是怎么牺牲的,你没有忘记吧?他们都是最大的英雄,多年来我始终以他们为傲,并且在做着他们当年做得事情。”
“每天这个世上会发生多少恐怖袭击事件、暗杀、暴力、抢劫、贩毒走私等等这一切,如果没有人维护正义与和平,连依你们这些人的安稳如何保障?你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吗?别天真了。从小到大父亲和商家所灌输给你的是怎样的思想?既然你已经抛弃了自己的信仰,那就自觉地退出。我知道我这一生都无法摧毁那些组织,但并不代表我就这样放弃了,不去做了。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付出和牺牲,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完这番话后,商佑城似乎很疲惫,抬起手掌盖住了俊容,他出身于官宦世家,所做的都是为国为民之事,不能给商家的祖宗丢了脸,对于他来说,永远都可以舍弃某些东西而取大义,连依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但他不想再历练连依,的职业不适合她,那么从此就让连依退出,不用再刀尖舔血、枪林弹雨了,只要远离了这一切,连依就如同那些普通人一样,所处的是太平盛世,永远不会知道在世界各地会发生多少的暴乱与战争。
商佑城不想再给连依上这堂课,他拎着黑色的公文包,沉默不言地转身往门外走,连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我催眠?商佑城,你以为我忘记了十七岁的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吗?呵呵我告诉你,从始自终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引以为傲的催眠术在我身上失效了。这几年来,我只是在配合你而已。”
商佑城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不可置信地睁大,落地窗外的雨“哗啦啦”倾泻而下,过了半晌,商佑城以一种僵硬又机械的姿势转头看向连依,她全都想起来了?
这天晚上蔺韩锦接到蔺韩轩打来的电话后,她按照蔺韩轩给的地址,开车去了某地下赌场,蔺韩轩面前的筹码堆得很高,腿上坐着一个面容艳丽又妩媚的女人,蔺韩锦走过去,弯下腰问候着蔺韩轩和他怀中的女人,“大哥、大嫂。”
“嗯。”蔺韩轩云淡风轻地应着,眼神示意蔺韩锦站在他的身后,而那个被蔺韩锦称呼大嫂的女人,则是目光冰冷地瞥了蔺韩锦一眼。
蔺韩锦并不在意尉子琪对自己的态度,反正这些年尉子琪始终都是这样,蔺韩轩告诉蔺韩锦尉子琪是尉子墨的妹妹,几年前尉子琪被卧底在蔺家家族的商佑城催眠了,从此尉子琪就做了蔺韩轩的禁脔,蔺家家族的各种关系太复杂,蔺韩锦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儿女,有些事全都是从蔺韩轩口中得知的,至于是真是假,她无从考证。
虽然蔺韩锦始终不明白尉子琪对自己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但这不妨碍几年来尉子琪处处针对她、好几次都差点让她命丧黄泉,她并非斗不过尉子琪,仅仅只是因为尉子琪是她大哥的女人,她多年来才一直忍让,不敢轻易招惹尉子琪。
两局棋牌下来,尉子琪已经把面前的筹码全都输光了,蔺韩轩没有再玩下去,起身揽着尉子琪让蔺韩锦付钱,这次蔺韩锦没有听蔺韩轩的,而是坐下来跟那些人玩了几把,到后来赢回了双倍的钱,蔺韩锦这才罢手离开。
地下停车场里蔺韩轩和尉子琪站在她的车子边,两人正火热又忘情地接吻,眼看着全都衣衫不整,蔺韩轩把尉子琪压在了车门上,蔺韩锦匆忙走过去坐到驾驶座,蔺韩轩一手打开车门,弯身就把尉子琪带进了后面。
一路上整个车子都在剧烈地摇晃着,两人连隔板都不用,蔺韩锦从后视镜里看到激烈的场面,以及耳边听见尉子琪高亢的叫声,她依旧面无波澜、心无旁骛地开车,对于这种事蔺韩锦早就习以为常了。
蔺韩轩这个做兄长的从来不避讳她,起初她觉得特别荒唐,但偏偏蔺韩轩有个变态嗜好就是喜欢让她在旁边观摩,几年下来蔺韩锦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之所以害怕蔺韩轩,可能跟这点也有关系,蔺韩轩很多时候对伦理人常视若无睹,只凭自己的性情为所欲为。
蔺韩锦任由车子剧烈地颠簸着,她都岿然不动,在蔺韩轩用清冷的嗓音命令她放点音乐时,蔺韩锦也照做了,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尉子琪所住的酒店停下来,蔺韩轩刚好结束了,蔺韩锦的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意,她大哥需要补肾啊!
尉子琪进去酒店后,蔺韩轩自己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蔺韩锦不敢嘲讽蔺韩轩,早就敛起了笑意,瞥过去一眼见蔺韩轩的衣衫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丝毫不像是刚做过一场运动的样子,蔺韩锦什么都没说,正要发动车子。
蔺韩轩突然开口制止了她,“等一下。”
“什么?”蔺韩锦侧过头蹙眉看着蔺韩轩。
蔺韩轩弯身提出一个袋子递给蔺韩锦,“送给你的礼物,为了纪念几年前我们相识于这一天。”
蔺韩锦听不懂蔺韩轩话里的意思,他们是亲兄妹,彼此都是在蔺家长大,怎么可能像蔺韩轩说得相识于几年前的这一天?不过蔺韩轩向来都是这样,隔三差五都会以各种理由送给她礼物,虽然看上去是精心准备的,但她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蔺韩锦随手接过黑色的礼品袋子,估摸着这次应该是高跟鞋之类的,她正要放下去,蔺韩轩却用一种阴冷又威胁的眼神紧盯着她,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现在就打开。
“好。”蔺韩锦顺从地点点头,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后,垂着眼眸拿出了包装袋中的纸盒,蔺韩锦漫不经心地打开,下一秒钟看到里面装着得竟然是一颗定时炸弹。
蔺韩锦差点发出一声尖叫,手下一滑,那颗炸弹眼看着就要掉在脚下。
蔺韩轩突然伸过手快速地接住了纸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蔺韩轩自己也愣了一下,“哎?拿错了,我明明要送给你高跟鞋,这颗炸弹是给尉子墨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