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哭泣起来,他抱住安娜的脑袋,“可我现在还活着,应该是因为你的契约。”
安娜的脸庞再度浮现出得意的笑来,“是的,女魔告诉了我的寿命,但我要那么长寿命干什么呢?英雄的时代已经告一段落,以后怕是一百年都不会再出现,你离开后我不甘当名寂寥的记录者,写着无比平庸的事情,不甘在隐居处蒙上头巾,忍受着无聊的衰老和思念。所以我鼓起勇气对那女魔说,做个交易吧,做个折中的交易。”
香料的味道慢慢充盈在房间当中,还杂着海峡海水的腥味,和满植于宫殿庭院合欢树枝叶的拂动声,安娜转身蜷缩在高文的怀抱当中,阖上双眼,黑发垂在金冠之下,嘴角带着甜蜜,“她笑着答应了,因为她也渴望得到我的灵魂,或者说诱导我提出这个交易正是她显身的目的所在。但大蛮子我还是会多存在一段时间,为了辅佐赫利斯托弗,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还会逗留一段时间。到了时辰所有钟声都敲响后,你作为火狱的守门人,就来这里带走我的灵魂,我不会留恋这里分毫的,你不知道,在恒久的死后,我作为在火狱里唯一陪伴你的人是多么高兴,这是乳牛、雌狐,乃至翻车鱼都得不到的待遇。我想看看所罗门收伏的魔鬼都有哪些,都是什么样的,我想看到先代和后世哲人的灵魂和他们交流,我甚至还希望见到父亲的灵魂,向他道歉忏悔但不太可能吧,他作为圣使徒不可能在火狱当中”
“阿婕赫这个魔鬼!童贯可能是想暗示我,皇宋能有力量西征也是她对赵佶搞的鬼可悲赵佶怕是还幻想她是个能给自己带来转运的九天玄女,但我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思,挑起这么多的争端改变世界流动的方向和路线是想做什么?”
结果这时候,安娜的眼泪流出,她突然抓住了丈夫的胸膛,“别说了,你和我都不是惧怕沦落火狱的人,管她想什么,坦然接受命运和契约。”
“是,我们得好好地继续做下去,继续为魔鬼营造这个美丽的世界。”
新年到来后,君士坦丁堡迎来了海洋那边的最重要的东西,它是装在艘华美的三桅大船上,缓缓驶入金角湾的,城中自新会、正教新仪派教士和成千上万民众都簇拥在大船坞当前,而高文和安娜,帝国的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则虔诚地立在没了膝盖的海水中,像个罪人般毕恭毕敬接下了从那艘船只里送出的东西。
接下来,巴塞琉斯、巴塞丽萨在三百名具装甲胄骑兵的护卫下,携带这来自阿克苏姆帝国的圣物,来到了亚德里安堡“信徒大会”的会堂当中。
原本这种大会,只要在举办城市搭满帐篷就能召开,但皇帝为此事筹办了很长时间,还特意将城内的大修道院加以改造,列好了席位,使其能容纳上千名代表。
当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在手举十字架的僧侣引导下,穿过富丽堂皇的过道,走到会堂中央的高台上环视四周时,几乎所有代表都起身高声向他俩致敬,声音就像海潮般。
里面夹杂着心怀不满之人“魔鬼”、“下地狱去吧,你们这对夫妻”的咒骂,但声音很小很弱懦,皇帝听到也当作没听到。
高文敏锐地看到,罗马公教会教廷派来了足足三百人,都穿着白色的袍子,和统一穿黑袍的自新会僧侣简直泾渭分明,教廷代表团领头的是个瘦削而聪明的年轻人,“他叫伯尔纳,是个辩才,据说他正在组织新的东征军,要向整个阿勒颇、摩苏尔乃至巴格达扩展势力。”戈特沙尔克告诉皇帝说。
另外侧的罗兰也补充道,“公教会所有人都很器重他,这对于他的年龄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他是个天才,但对我们来说是个危险的敌人。据说他在法兰克一次演讲,都会让村里七成的妇人成为活寡妇,男人都受他的蛊惑给他跑了。”
可皇帝和女皇却丝毫不为意,他俩坐在了象牙座椅上,波澜不惊地手握着金色权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辩论的兴致,而是直接发号施令般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骇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