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礼拜天，早上丁歌没开闹钟，一直睡到十点多。醒来后，她先是迷迷糊糊地去上了个洗手间，刚冲完水，手上的电子手表就震动了一下。　　　　嗯？-2分？ 　　　　刚睡醒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电子手表，实时计分，考核，青训营……啊。　　　　镜子中的丁歌呆愣愣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脸……好吧，这是真的。　　　　可是，一下子就被扣了两分是什么情况？　　　　她点开分数旁边小小的标签，跳出的解释是：消耗水资源。　　　　可是……可是她每天都必须要上厕所的啊！　　　　还没得分就被扣分了——她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连忙跑出洗手间找手机，想跟师兄请教一下得分的要诀。　　　　她一点开手机，就发现才过半个早上，群里已经有上百条消息了。　　　　昨晚她离开群聊之后，师兄把群名称改为“20xx届青训营”，然后王博涵又把群名改为“原来我是龙”。　　　　好直观的群名=。=　　　　然后她看到，她刚遇到的冲水问题，昨天后半夜王博涵就提出来了，并疯狂@治水小能手。但直到早上九点，师兄才悠悠然现身，发了个笑脸表情。　　　　【治水小能手：师弟别着急，这才是个开始[微笑]】　　　　【吕杰：大家把群昵称改一下吧，要不然我都认不出谁是谁。】　　　　【周维韬：师兄早。】　　　　【吕杰：师弟早。】　　　　【周维韬：所以我们每次用水，哪怕不是在浪费，只是满足生活必须的需要，也会扣分吗？】　　　　【吕杰：师弟还是太年轻。】　　　　【吕杰：只要你活着，每一口呼吸都是消耗[微笑]何况是用水这种大事。】　　　　【吕杰：给你们打打预防针，日常会扣分的不止是用水，还有吃饭，坐车，买衣服……你们试两天就知道了[微笑]】　　　　丁歌看到这里打了个哆嗦——她第一次发现[微笑]这个表情这么可怕。　　　　她战战兢兢地深呼吸了一口——每一口呼吸都是消耗啊消耗——然后看表，还好还好，这种消耗还不到扣分的地步。　　　　她平复了下心情，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在这过程中惊悚地发现自己又扣掉了一分。　　　　但她对用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扣的这一分并不算打击。真正打击到她的是当她走回房间，拿起昨晚买的纸杯蛋糕，撕开塑料包装纸那一刻——　　　　嘀嘀，-50分。　　　　负！五！十！分！　　　　她维持着前一秒的动作，有一瞬间怀疑人生：她刚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就这样扣了五十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早餐：是蛋糕不能吃？　　　　还是……塑料纸？　　　　塑料纸？！白色污染啊魂淡！　　　　丁歌苦大仇深地盯着手中的蛋糕：如果不买这蛋糕，省下来的分数可以让她上二十五次洗手间呢！　　　　这时室友敏敏从她背后走过，见她呆愣愣地站着，凑过来问她：“怎么了？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啊有吃的！太好了我还没吃早餐，先给我一个垫垫肚子！”　　　　塑料袋里有五六个小蛋糕，敏敏只拿了一个，但丁歌苦着脸全塞给她：“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嘿嘿，我拿一个就好，马上就快吃午餐了。”　　　　“没事都给你……嗯？”　　　　丁歌惊讶地低头看表，上面的分数又跳动了。　　　　+1。　　　　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看看表，又看看吃着蛋糕一脸幸福的敏敏，想起师兄昨晚说，传递快乐也是一个得分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求证：“敏敏，你开心吗？”　　　　“开心啊！”　　　　丁歌笑了，忍不住抱了抱室友：“太爱你啦敏敏，你刚刚贡献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分！”　　　　敏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分？”　　　　丁歌却已经激动地去掏自己的小粮仓：“敏敏你看，我这里还有巧克力、橡皮糖、小核桃、碧根果，你想吃什么？全都给你！还有叶芹老大、Stella小美女，都给你们！”　　　　在寝室派完零食后，丁歌喜滋滋地看到手表上的数字涨了四分。　　　　可是她一看总分，又颓了：还是负的。　　　　没事没事，积少成多。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再点开群里的消息，看到陈岩分享了他早上的经历——早上他去上自习，路过草地时捡了两个随地乱扔的塑料瓶，得了两分。　　　　看到这里丁歌打起精神，和几个小伙伴汇报了她分享食物后的分数变动后，就换了身衣服出门了——今天她要到下午才有兼职，但她想先出门，找一找得分的机会。　　　　结果她除了学陈岩，捡了草地里的一张塑料纸，得了一分外，就没有其他的加分了。吃午餐时还倒扣了两分——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师兄那句话的深意：像她这种对社会没贡献的人，不管是吃饭还是呼吸，都是一种单纯的消耗而已=。=　　　　午餐后逛了一圈学校，实在找不到得分点了，丁歌只好提前去花店上班。在往校门口走去的鹅卵石小路上，她突然想起今天还没和好基友说上话，而且舟舟昨晚还失眠了——这个必须得问候一下。　　　　她翻出手机：【小舟舟，你昨晚后来睡得怎样？】　　　　某个一整夜都没睡安稳的人回道：【还好。】　　　　【那就好。你在干啥？】　　　　对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是摊开的书册，从书桌上的虚影可以看出是在图书馆，【我在自习。】　　　　【今天的舟舟果然也很乖呢，摸摸头。】　　　　丁歌是真的想去摸摸她的头。她没见过小舟舟，但她知道对方是真的很用功，上个学期还考了年级第一，拿了一等奖学金。　　　　不过舟舟不是那种老牌的乖乖女，因为她拿了奖学金后，直接买了张去香港的机票去听ES的演唱会了，丁歌知道时还吓了一跳——因为她知道，舟舟平时过得还挺捉襟见肘的……不过正是这样的舟舟，让丁歌觉得很可爱、很真性情。　　　　这时她对很真性情的小舟舟说：【那不打扰你学习啦，我要去上班了。今天我准备绿色出行，骑个单车过去。】　　　　【……那家花店离你学校还挺远的吧？三个地铁站的距离？】　　　　【没事，骑个车十来分钟就到啦。】　　　　【……那路上小心，骑慢点。】　　　　【放心放心~哈哈哈话说我们这样好像妻子送丈夫出门上班啊~老公上班加油，老公路上小心哈哈哈哈】　　　　……哪，哪里像了。K大图书馆里，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看着手机，耳尖有点红。　　　　他揉了把脸，强迫自己继续看书。　　　　项舟身边许多人都无法相信的一点是，他身为项家大少，除了跑车之外的另一个爱好竟然是学习，而且他的课业远比其他学生更多、更繁重。　　　　从小项舟就喜欢物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沉迷于光与电的秘密，并相信其中隐藏着帮他打开世界核心本质的钥匙。不过作为项家独子，他在规划自己的人生时，没那么多的自由。早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就给他规划好了四到五种人生，而在这些安排好的范式里，都没有让他成为一个科学家的可能。　　　　于是高考之前，严重偏科的他跟他父亲打了个赌，如果最后他的分数能考入全市前十，就能拥有自主选择专业的权利。项爸爸纵向评估了他三年里的成绩单，觉得这个概率比让项家破产的可能性还低，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分数出来时，所有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要命哦，那个只会把跑车开出光速或用光速拆卸跑车的项大少，竟然能考到全市前十？敢情现在的富二代都这么深藏不露了吗……　　　　可是，他是真的做到了。　　　　最后他得偿所愿，成功报了物理，只是附加了个条件，被他父亲压着辅修了一门经济学——以至于他现在的课业要比他的室友多出一倍。　　　　他觉得父亲对自己有些不公，不仅仅是在专业的选择方面。他认为已经够上进了，在学习之余，也就是喜欢玩玩跑车而已（各种程度上的玩），但父亲连他这个爱好都剥夺了，难道是真心想把他培养成富二代中独一份的学霸吗……　　　　不过项学霸今天不是在学物理，也不是在看经济学，他在看学术史上关于龙的各种研究和猜想。但他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记录，都没看明白自己属于哪一种龙。　　　　——似乎都不像。　　　　反而有点像陈岩说的，这更像是一种传教士的劝道：过好你这一生，然后把它交给神来审判。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们是真的穿越到千里之外了，他绝对会认为这是新时代的一种传道方式。可是，昨晚那种瞬移，是真的发生了……　　　　当群里的另四只小龙在测试怎么加一分怎么减一分的时候，项舟更感兴趣的却是，在他从小习得的物理概念中的那个宇宙之外，世界长了一副什么样子，是用哪一种公式在运转的。　　　　他研习了一上午，却还是没什么头绪——可以参考的资料太少，能找到的大都是些不可信的野史外传。　　　　他点了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扣分的电子手表，心想，也许这答案，就像 “治水小能手”说的那样，要到他们死后才知道了。　　　　尽管这样叹息，项学霸还是在图书馆里窝了一个下午。等接近傍晚时他才收了书桌上的大部头，习惯性地翻出手机去看丁歌的留言。　　　　但今天下午竟然没有留言……　　　　反而是“原来我是龙”的小群里热闹非凡。嗯？下午周维韬去找丁歌了？！　　　　项舟一条条读下来，看到群里那张合影时，脸都绿了。　　　　——“两小龙成功会师”是个什么鬼？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中午才和自己比作一对的人转身就和另一条龙合影了？　　　　不不，是另一条龙自己蹭过去的。　　　　项学霸一秒钟变身项大少，这时屠龙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