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菲脸色惨白,那叫声,就像一柄尖锐的利剑,狠狠地插进她的心窝中!心在痛,神经在痛,血液,倒流一样!
她的世界,没有了仇恨,没有了芥蒂,没有女儿,有的只有他,只有他!
“痕天”她呜咽地叫着,想要飞下看台,而尉迟君一句:“大哥,把清儿给我!”将她魂魄拉了回来!
但见皇帝抱着女婴,脸上却是无害的笑容:“你要下去,她就活不过今日,你看着办吧。”看着她,无能为力,看着她痛彻骨髓,这就是她尉
迟月真正的目的,好狠的人。
女婴哭得厉害,梦菲眼中没有泪,那无形的泪水一直在心里流淌着,像盐水撒在血肉模糊的心上一样,痛得心都绞了起来
“大哥,你居然利用我!”尉迟君心寒地诉控着。
尉迟月微微一笑:“君,大哥无法不为报仇的。”
尉迟君眯着眼眸,他对梦菲说道:“你下去救他,我保证,清儿会毫发无损!”
不是不相信尉迟君,是她不想冒任何的危险,她不能让清儿有一点的危机,那是她的心头肉,是他和她的骨血,是他们的骨血
于是,她和其他看客一样,看着这场表演。
那“怪兽”拼命地撕咬着狮子,他短短的匕首刺着它身上,一刀又一刀,挣扎的狮子变得更加凶猛,他阖住狮子上下嘴巴,然后狠狠地咬住狮
子的脖子,血,从他的齿缝中流出
嗜血的他,一口口地喝着血,然后满足地擦去嘴角的血渍,而那狮子,一点点地倒下,他亦喝下许多的血,然而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众人称奇,这“怪兽”居然噬血
梦菲“呵”地笑了一下,身子渐渐地瘫软,他赢了,他赢了!
然而皇帝并没就此善罢甘休,很快地,又有驯兽师,将一头黑熊拉过来!和先前一样,将黑熊关进铁笼中!
嗜血的“怪兽”变得特别的兴奋,他战斗力极强,三回合下来,他竟没受一点伤!然而体力流失后,就是危险来临时!
梦菲的心此起彼伏,剧烈跳动的心脏似要跳出胸腔一样,她咬着牙齿,痛苦无助地看着这一幕,那黑熊爪子一抓,怪兽的大腿上立现血痕,时
间交战下来,他已经渐渐地体力不支,而黑熊正在兴头上!
紧接着,他身上,一处处地被划破,见肉见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触目惊心
他被黑熊压在身下,众人都以为怪兽必输时,却隐隐听到一女子在念着: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婉翼清兮,倩若春簇。
然而人们无暇顾及到底谁在念,只见疲惫无力的怪兽不知哪里来一股力量,猛然推开黑熊,黑熊撞到铁笼,发出嗡的一声!
站在看台上的梦菲抿着唇,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那怪兽失心疯一样,用拳头打着黑熊的脑袋,直到他的手背血肉模糊,黑熊被他打得趴下,没有死去,却再无战斗力,意志消沉。
“哈哈,这怪兽,真乃是百年难得一件,一狮一熊都拿不下他”尉迟月高声笑着,命人将铁笼抬走!
梦菲心一沉,不由得上前一步。
“弟妹,你的女儿不要了吗?”
梦菲转过身去,狠狠地瞪着尉迟月,尉迟月将婴儿递还给她,然后说道:“朕给你准备的礼物,不错吧。”他笑着转身离去,今日的皇帝,兴
致真高啊,百官不由得想到。
尉迟君拍了拍梦菲的肩膀,梦菲不怪他,可是她却无法不和他疏离,她脚步一抬,快步走下高台。
尉迟君闭上眼,喟然一叹,今天晚上不是有明月吗?为何,他只看到一望无垠的黑色
马车上,梦菲抱着女儿,依旧是失魂落魄,没想过和他会有见面的时候,更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那个自尊骄傲的人儿,失了本性,竟被他人玩弄鼓掌,沦为“玩物”,那一国之君的人,怎的就落在了尉迟月的手上呢?
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然而她心知肚明的,尉迟月恨她,恨之入骨,他要为杨报仇,无需猜测,告诉他事情始末的人除了绣云还能有谁?
当初找尉迟君帮她杀绣云,尉迟君叫她滚,此事,从此搁置,尉迟月回国半月,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却没想到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给她
致命一击。
是的,致命,今日的一切,几乎将让她崩溃,心,还是会痛啊
她以为,她早已埋葬了过去啊!
原来,不是这样呵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扯着,以为她能与他一刀两断时,她怀上他的骨血以为她能和尉迟君好好生活时,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
前,以“怪兽”的身份。
那个骄傲的人,居被人称为“怪兽”
她如何能袖手旁观,他是她女儿的亲生爹爹。
回到锦王府,在尉迟君的注视下,她脱去外衣躺下来,然后哄着女儿,直到女儿入睡,她也跟着闭眼睡觉。
尉迟君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房中站了许久,方才出去。
他站在她的房门外,却是没有离开,而是坐下身来,他不放心,不守着她,只怕她冲动起来皇宫那种地方,对她来说也许并不可怕,可是
有哥哥在
他了解他的哥哥,不报仇,绝不善罢甘休,而他是看着哥哥痛过苦过的,失去杨的那段日子,是哥哥在地狱中的生活,他知道杨是因
为他才和亲远嫁,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那种痛,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
一个是血脉相连的哥哥,一个是心爱的女子,他,要如何取舍?
人生,总是有很多的选择,也许哪一种选择都会让你痛不欲生,但却必须要取舍。
第二天,她开门的时候,看到坐在门前的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你恨我吗?我哥哥”
“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不要相提并论。”
他知道,她并不生他的气,可是他心里依然不好受。
“你知道杨的下落吗?”他想,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哥哥也许会停止这疯狂的报复。
可是梦菲心里清楚,她毁容了,傻了,嫁了人,生了孩子了,这带给尉迟月的打击,不亚于让他以为她死掉来的小吧!是的,她猜测,绣云一
定是告诉尉迟月,杨被自己害死了,所以尉迟月才会如此的歇斯底里
“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梦菲让他过来用晚膳,简单的几个小菜,配上一壶酒。
她满上一杯酒,将酒杯递给他,他迟疑地看着她
她了然一笑,喝尽杯中酒,再满上一杯,正要喝下,却被他夺过
他沿着她方才喝过的杯沿,唇贴上去,然后将一杯酒尽数喝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梦菲,我想过了”
“砰”的一声,他手中杯落在桌上,脖子一歪,晕厥过去。
梦菲站起身来,再望一眼床上的小人儿,然后她走到尉迟君的身边:“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帮我照顾好清儿吧,他是孩子的爹爹,我不能不去。”
狂风乱作,树影婆娑,纵横交错的暗影如野兽相互伸出的爪子在撕扯争斗着,女子穿林而过,月色倾泄而下,落下的月辉如银霜一样,阴而寒。
尉迟君的腰牌让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关押他的地牢,阴暗潮湿的地牢时不时地听到老鼠的叽叽声,壁上更是有蟑螂爬过
雁痕天靠在墙壁一角,手中宝贝似地拿着一包东西,牢牢地贴在心房上
梦菲抓住铁栏,瞬间只绝色喉咙被一只魔手狠狠地捏住,窒息的疼痛!她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可是有无数的利爪在撕扯着她的心脏,血肉
横飞
“痕天”梦菲朝铁栏的缝隙间伸出一只手,哽咽着喊出他的名字。
他霍然抬头,然后往脸颊两边拨了拨覆在面上的头发,那双眼睛,没有锋芒,没有锐利,有的只是迷茫和痴呆,他嘿嘿一笑,朝她这边飞奔而
来,梦菲伸出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然而他却在她面前蹲下,将地上一个破碗端起来,就着碗把那不知道是为何物的黑糊糊的东西吞进肚中,
然后他脏兮兮的手抓过地上一个脏馒头,大口地咬着,不时地抬头看看她,全然陌生的眼神
女子呜咽一声,泪水终是忍不住,直往脸上淌,她身子缓缓地滑下来,和他平视,她伸出的手几乎触到他的脸颊,他却一个闪躲,戒备地看着
她
梦菲咬破了唇,血色烂漫,她痛苦地低吼着,只觉心脏卷成了一团,“呜”
雁痕天双眸转来转去,好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哭啊?”
她心中更酸,泪流得更凶了:“你。”
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为我哭?为什么啊?”他摇了摇头,横着眼睛:“我没有欺负你呀。”
你有,你怎么没有,你一直都在欺负我!雁痕天,上辈子欠你的,这一世要我偿还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呜
雁痕天撇了撇嘴巴,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有些后怕地给她擦着眼泪:“你不要哭了嘛,仙女姐姐是不应该哭的哦。”
梦菲攥紧手指:“姐姐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他将手指喊在嘴巴中:“好玩的地方啊”然后他忽地跳起来,鼓着手掌:“好啊好啊,仙女姐姐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喽。”
梦菲又哭又笑的,表情极致的狼狈,她说:“你退后一点”
“哦”他点点头,闪到墙一边。
梦菲拿起地上的长剑,内力运于剑中,狠狠一剑,铁链被劈开一道小口,沿着碎开的小口再一剑下去,铁链终于断掉,她忙不迭地拉开牢门,以女纵技。
跑进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往外拽:“走!”
才出地牢,一片火光,亮得刺眼,乍一看,整个地牢外被一圈高举火把的侍卫围住,而在人群中央的男子一袭明黄色的身影除了尉迟月还能有
谁?
梦菲长剑横在面前,瞳孔微缩!
尉迟月转过身来,冷笑一声:“美人救英熊?”
梦菲咬了咬牙,“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何必牵扯无辜!”
尉迟月张开广袖,哈哈一笑:“你是君喜欢的女子,我这个做哥哥又怎忍心对你下手?”
“我和你弟弟没有任何关系!”梦菲绝决地望着他,她喘了喘气:“尉迟月,你给我听清楚,当初,是我将你心爱的女人推下山崖的!”
尉迟月闻言脸色一变,阴霾笼罩的俊脸顿时变得阴沉悚然,那猩红的眸,欲喷出火一样,他朝着梦菲走过来,双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你
再说一次!”
梦菲仰着下巴:“是我,将她推下山崖的!”
“你找死!”尉迟月眸中迸射出一道利剑般的光芒,狠狠一个巴掌,就朝她的脸上甩去,梦菲却牢牢地捏住他的手臂:“你要杀我,我也没话
说,但是你必须放过他,不然我做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尉迟月眯着眼瞳,杀气凝聚:“想死,又有何难,不过呢”他扭曲的容颜上露出一个极其惊悚的笑容:“我要你们一起死!”
梦菲睁大眼瞳,手也不自觉地放下,尉迟月皱紧着眉,疯狂地大笑起来:“,今日我便要为你报仇,以慰你在天之灵!”
梦菲退后几步,然后她拉住雁痕天的手,抽出长剑朝一处地方拼杀出去!
尉迟月狠狠一个转身,他从一名侍卫腰上拔出佩剑,然而朝着梦菲刺去,梦菲脸一侧,他刺了一个空!
“拿下怪兽,将他太到永和殿!”尉迟月一声令下,有无数的侍卫如潮涌一般涌上来,梦菲拼死一搏,即使冲不出去,和他死在一块,也算无
憾吧!
她不能让尉迟君为难,惟有孤军奋战。
因为拉着雁痕天,她有些束手束脚,打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有侍卫的剑朝着她的左手臂砍去,无奈她只得放开他的手
武功盖世的雁痕天此时只如废柴一样,他看着那些打斗的人群,有些后怕地缩着身子:“不要伤害仙女姐姐”
在一侍卫刺向梦菲后背的时候,雁痕天奔上去,一腿踢过去,那人背上一踢,整个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梦菲转身过来,漂亮地送去一剑,一
剑封喉,鲜血横飞,洒在雁痕天的脸上,浓稠的,腥甜的血腥味,唤醒他潜意识沉睡的意志他对天咆哮一声,赤手空拳地放倒一个又一个
的侍卫,就像昨天晚上和那群野兽厮杀搏斗一样!
尉迟月一看他倒戈相向,眼瞳一眯,纵身飞起,停在他的身边,只几招就将他制住,然后他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喂入他的嘴中,吃掉药丸的雁痕
天直直地看着尉迟月,尉迟月手一指:“去,把她给我抓来!”
雁痕天转身,看着浴血奋战的女子,然后一步步地走过去,尉迟月大声地道:“全部给朕停下!”
手执长剑的侍卫纷纷停下来,不明情况的梦菲一转身,便看到雁痕天直走而来,他眸中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整个人一板一眼的,像受到
指控一样
“让你们互相残杀,有趣!”
梦菲冷眼瞪着尉迟月,他和尉迟君虽然是两兄弟,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雁痕天朝着梦菲走过来,他扬起手中的长剑,劈头砍下
梦菲无惧无畏地展颜一笑,那纯净的笑容,就像春风归来,枝上第一支梨花盛开一样
一阵风,掠起她长发飞扬,她嘴角飞扬,就那样笑看着他,一瞬不瞬带着一种对生命逝去的释然
雁痕天那双空洞的眼瞳,掠起一阵阵的痛苦!他僵直着手,手中的长剑倏地落在地上,他抱着头,对天长啸:“啊啊啊”
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放着,温泉边,梅花树下,白雪中,他和她的
“啊”他重重地跪在地上,天旋地转,脑袋要碎裂开来一样,痛得他只能如一头失心疯的野兽一样嘶吼着!
梦菲手中的剑也跟着落下,她奔过去,抱住他的身子:“不要这样子,不要”
泪水,簌簌而下
白色的裙裾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血色妖娆如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样
雁痕天推开抱住自己的梦菲,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我是谁,我是谁!”
梦菲眼瞳一缩,站起身来,飞快地奔跑起来,一路追逐着他。
尉迟月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他亦走出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而去,后面的侍卫自觉地跟上。
雁痕天奔入一座空旷的大殿内,蜷缩在桌底下,双手握住耳朵:“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大殿内,回荡着他的话语,久久不散
梦菲跨入大殿的门槛,手扶住门框,心,痛得血肉模糊:“痕天。”
她走到那一张桌前,蹲下身来,雁痕天歇斯底里地对着她咆哮:“滚,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
梦菲抽泣了一下:“痕天,我是梦菲啊,梦菲,你不记得了么?”
“谁是痕天,梦菲是谁?”他转着双眸,怎么也想不通,然后神经绞痛,头要爆炸开来一样的痛
梦菲抱膝坐下来,拭去脸上流下的泪痕,“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二十五岁生辰,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恨你吗?只想杀了你解恨师傅要我
取悦你,可是我不甘心”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我会爱上你呢?”
“望月崖上,我看到你错杀了我娘亲,可是我却不能不恨你,错杀,就可以抹灭一切吗?”
“痕天,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女儿有多可爱,我好爱她,好爱”
“你的母妃对你说,强者是不应该有弱点,你要成就一方霸业,我惟有成全”
也只有以拂柳娘亲的恨,才让她不得已斩断该断的或者不该断的情丝
他,终究是她用生命去爱过的男子,那份爱,深入骨髓,融入血液,随着流动的血液,生生不息,却被她的理智硬生生地压在心底下,那里的
血肉,经过腐烂,生脓,流疤,她以为时间,空间,可以隔绝一切,可却不曾想到,他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那一道看不见的伤痕又开始重新裂
开,何其的疼痛呵!
芳华逝去,天地转变,都不足以将那一段感情斩杀!
泪,沿着她苍白的脸慢慢地滑下,她伸出手:“痕天过来”
眼中,隐隐有着笑意,那又哭又笑的表情看得人揪心。
雁痕天歪着头,撇了撇嘴角,他状似沉吟了一会,然后慢慢地把脏兮兮的手伸给她
她一把狠狠地握住,握住这只手,原来是这样的踏实啊!呵呵,呵呵,她不禁笑起来,然后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顿觉他的手一缩,急
忙抽开了去,她眸中登时出现一道疼痛:“怎么了”
熟知,他将手放在裤上用力擦了擦,然后对着她傻笑:“嘿嘿脏”
梦菲心中一酸,这样的他,何其的傻,何其的可爱,也何其的让人心疼啊!
他用力地擦着自己的手,许久,他才伸出手去,愣愣地道:“来,躲这里来,外面有好多好多坏人,他们要杀杀杀,杀我们的”
梦菲恬淡一笑,她躬着身子钻到桌底下,和他一样蹲坐在地上,侧过脸去,柔和地问道:“你怕吗?怕死吗?”
雁痕天眼珠向上一翻,想了会,然后他点了点头:“我怕,怕他们会杀仙女姐姐”
梦菲噗嗤一笑,眼眶却是酸得厉害,她一把扑入他的怀抱,也不管他脏还是臭,用力地抱紧着他,那厚实的腰曾几何时变得这样瘦了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如藤蔓扼制住她的喉咙无法呼吸一样!
这胸怀,显然不复往日健硕,她伏在他怀中身子颤抖犹如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一样
男人的手缓缓地抬起,他的大掌顺着她的发丝一遍遍地抚摸而下:“仙女姐姐,你怎么像泪人一样呢,你的眼泪是从哪里来的啊?”好像下雨
一样,流都流不完呢。
猛然,她忆起他所说的,他不喜欢爱哭的女子,慢慢地收敛着眼泪,然后擦干脸上的泪,一滴也不剩,她露出一个璀璨夺目的笑容:“我不哭
了”
“嘿嘿嘿嘿,你笑起来好好看哦。”他一愣一愣地说道:“仙女,仙女姐姐”
梦菲仰头望着他,蓬头垢面,只有一双眼睛,却早已没有往日的神采,这般的痴痴傻傻还能治好吗?然而她和他,还有机会逃离这里么?外头
,那可是尉迟月里三层外三层的羽林军队呐
她拿出一方软帕,慢慢地擦着他的脸,指尖在他脸上游弋着,他的五官更加削瘦了将结成一络络的头发用手梳起,然后她拿出一根银丝带
将头发绑住,拭去污垢的脸隐隐透露着往日的英俊,他傻笑地看着自己,天真如孩童一样,这张脸这张脸,过去近十个月了和她记忆
里的却是一模一样地吻合!
她一寸一寸地凑近着自己的唇,对于靠近他的她,雁痕天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只瞪大眼睛,木讷地看着。
女子捧住他的脸颊,唇贴在他的唇瓣,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是不为人知的绵绵情话。
她的唇软软的贴上来,带着一种天然的荷香,他眼睛瞪得更大,半瞬,却是高兴地笑起来:“仙女姐姐亲我了,仙女姐姐亲我了哎哟”兴奋让他忘记自己正蹲在桌底下,头撞到桌底不由得惊呼出来,梦菲脸色一白,忙拉低他的头:“我看看,我看看”
“疼,疼。”他像小孩一样噘着嘴巴,撒娇。
“乖,姐姐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啊。”她温柔地笑着,眸中柔情似水
“姐姐真好,真好”
“来人,给我放火,朕要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尉迟月的话,在大殿外响起,梦菲目光望着大殿外面,她还能带他冲出去么,宁愿死在一起,也不想天人永隔,所以她笑着问他:“痕天,如
果和我死在一起,你怕不怕?”
“不!我不要姐姐死!”他激动地张大着眼瞳:“姐姐你好好不不要死”
梦菲摸了摸他的脸:“可是我想和你死在一块啊,生不能相逢,死相随”
他摇着头,如拨浪鼓一样,鼓着腮帮子,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她央求地说:“我好怕,抱我,抱紧我”
他是无法拒绝那如白雪一样纯洁的人儿的,仙女姐姐是谁,从哪里而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长得很漂亮,很温柔,很善良
至少,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他,唾骂他,然而让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地表演,姐姐她是喜欢自己的,他隐隐感觉到。
他伸出双手,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反而像一个侠士一样,“姐姐不怕,不怕,小天天保护你哦”
小天天,她嘴角弯起:“像个男子汉呢。”
他没听到,只说:“你说什么天啊好多的烟啊”蓦然,看到外面散发而来的浓烟,他忽然惊恐地道,然而迅速地拉着她从桌底下
出来:“姐姐,我们跑吧,跑吧,呜呜”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然后他看到窗户,眼前霍然一亮,拉着她就是往窗户飞奔而去。
“欸痕天”
她不懂他为何如此执著地想逃出去,是因为害怕吗?她永远也无法懂,这个傻傻的男人,此时只想保护他心中唯一的女神,仙女姐姐。
他拉着她到窗户,那里的侍卫显然是在布置柴火,而火并没有烧过来,一双黑眸变得雪亮起来,是不是还有机会,能死里逃生?心中一震,她
先他先跃出窗户,然后站在窗脚下,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来”
他咧嘴一笑:“仙女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后猛力地关上窗户!
站在窗户外的梦菲岂能不震惊:“痕天,你你快开窗啊!”
“走!快走!”他的脸上有泪流出,单蠢的小天天啊,以为这样你的仙女姐姐就能没事了吗?以为这样她就真的会走吗?
从窗户到门口,也不过一瞬间而已,他看到她从门口一步步地走来,不高兴地瞪着她:“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爱啊,傻瓜”
因爱留下。
爱,爱,是什么,好深奥的东西,他不懂,他只是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她要回来。
大殿外,火焰绽放,犹如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一朵朵,簇拥着
急速的火舌,由外而内地蜿蜒,它犹如一条火龙一样,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蔓延,要吞没天地间的一切一样!然而这大殿内园如此,大殿外,
却是另一番景象,尉迟月的笑声,回荡着夜空中,带着酣畅淋漓的复仇快意,火光映红着他的眸,那倾天倾地的仇恨,就如这火一样,滋长着
,长着。
“哈哈,哈哈”他跪倒在地上,然后将手放在心脏上,那颗心,急剧地收缩着:“”
曾故意接近的那个女子,他就这样一脚深陷,世间永远无法掌控的东西,叫做感情。就如尉迟月爱上杨一样,他爱上的是仇人的女儿,仇
人,灭掉杨家,是他一手操控,他的若是活着,一定会恨他吧
然而他没得选择,谁让他是尉迟家的子孙后代呢!
风吹来,火势更旺,已经烧到内殿
内殿的二人,伫立着,她脸上是无尽的释然,她并不怕死,因为她坚信,尉迟君会照顾她女儿的,到最后,她终究是亏欠了他,其实这么久的
相处,她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别看他冷冷酷酷的,一个大男人,却经常脸红,那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姐姐”
那声姐姐叫得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痕天,我叫梦菲,梦菲”
“梦菲”他试着叫出口,“梦菲,梦菲”
她浅浅一笑,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屋梁崩塌,瓦块和泥土崩塌而下,带着流沙
她低吟道:“快了”
死亡,和他们只隔一步之遥了
浓烟滚滚,呛鼻呛眼,窒息,难受,她白皙的脸涨得绯红他亦喘着粗气
火,已经窜进来,燃烧着木质的东西,吞噬着梁柱,覆盖屋中的一切
一根烧毁的横梁斜斜地打下来,他们同时而望,那一刹,他环臂抱住她的身子,身先挡住到来的痛苦
那根带着火的横梁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啊!”
他被打得失去重心,抱着梦菲狠狠地倒地,火带来的灼痛感,痛到骨髓,被火映红的黑眸,渐渐地,渐渐地清明,然而来不及想起一切,
他的头被一个重物砸到,流血的同时,他亦陷入昏迷当中。
“痕天”
梦菲有气无力地推搡着压在身上的男人,他终是去了吗?可是他怎能比自己先走一步呢
“等我”准备狠狠地咬下自己舌头的时候,那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梦菲!!!!!!!”
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然而那声音,是尉迟君呵,这个傻瓜!来送死吗?
“混蛋”怎的就不能让她和痕天走得安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