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街西六巷一个不起眼的香茗茶楼楠珺在一间雅间里慢悠悠地喝着寡淡无味的茶水。浓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这是她所奉行的宗旨。
司晴在一旁候着,小书闪了进来低声道:“珺姐他来了。”
“吱嘎”一声轻响,走进来一个土布灰衣之人,见到桌边坐着的楠珺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神情恢复如常,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沈掌柜。”
楠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楠珺给她倒了一杯茶挥退了小书和司晴,笑意盈盈地道:“山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无为山人,他胡须略有花白面目沧桑比之两年前已是出老不少,想是这两年生活过得不太顺。
“有沈掌柜记挂不敢不好。”无为山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楠珺笑笑:“山人真是爱说笑,本是山人记挂着小女子若不是那日在街上偶遇小女子已快讲山人忘记了。”
无为山人想是有事在身客套两句后便直接道:“沈掌柜,多余的话就不再客套了,是贫道没有遵守承诺,沈掌柜想怎么处罚都行,可为何要抓走我妻子?”
楠珺故作惊讶道:“原来山人还记得承诺一事。”
“自然记得,若不是内人身染顽疾,乡野大夫无法医治,贫道也不会带她回京城。”无为山人顿了顿,又道,“待内人痊愈,贫道会带她离开京城,遵守当日的承诺。”
楠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缓缓道:“看来山人与夫人夫妻情深,真是令小女子佩服。只是,山人回京城给夫人看病,为何出入八贝勒府?”
无为山人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沉着道:“贫道在街上摆摊算命,有人花重金请贫道前往府中测算。贫道为内人看病已花光所有钱财,正是缺钱之时,见此人出手阔绰,便跟了去,贫道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八贝勒府。”
楠珺:“八贝勒请你府上算什么?”
无为山人毫不畏惧地盯着楠珺看了一会儿,道:“沈掌柜为何对八贝勒如此感兴趣?”
楠珺不禁疑惑: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也不该知道。”
无为山人嘴角一挑:“那日在街上偶遇,与沈掌柜一起的男子应是四贝勒吧?”
楠珺并不惊讶,那日遇见他后,他曾在贝勒府四周打探。无为山人想要直截了当,可楠珺偏偏要拐弯抹角。
“难道这是八贝勒让你测算的?”楠珺浅浅一笑,并不看他。
无为山人平静道:“贫道回京城后曾经去过西街,才知清风楼,哦,不,高升楼已经化为灰烬,里面的人无一幸免,谁曾想,竟然在东大街遇见逃出生天的沈掌柜,不知是贫道之幸还是不幸?”
楠珺低眉浅笑道:“是否幸事,在你不在我。”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书在外轻声道:“珺姐,大夫已经请到了。”
楠珺应道:“你先带人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无为山人双脚脚尖朝外,再抬头,瞧见他虽然眼睛看着自己,但脸庞明显是朝着门口的。
没有胤禛在身边,楠珺的脑子还算清醒,学过一点心理学的她断定此刻无为山人定是想随小书一起去,但忌惮着自己。
这正是她想看到的。
她试探道:“山人也想跟着去?”
听到门外小书的脚步声远了,无为山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说道:“恐怕得沈掌柜允许才行。”
楠珺举起茶杯敬他:“小女子一直认为山人是个识时务之人,对夫人如此情深义重,应当寻个明主才是。”
无为山人举杯回敬:“主子英不英明与贫道无关,只要能混口饭,将内人的病治好,保贫道夫妻二人小命就是贫道的主子。”
楠珺将茶饮尽,缓缓道:“如今这局势却也看不透,但小女子却听过一句话,盛极必衰,现在看着如日中天,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就好比曾经的高升楼,一时的风光又怎么样,还不是毁于大火之中。”
无为山人点头道:“盛极必衰,厚积薄发,是这个道理,所以,过日子还是平淡些好。”
楠珺笑道:“想来山人已经参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