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官人,恭喜恭喜。”宋慈走过来,朝西门庆作揖,笑道,“大官人,今儿是你大好的日子,你躲在这角落,不太合适吧?” 西门庆拱了拱手:“我想怎样就怎样!” 宋慈寻了个位置坐下,“这儿倒是清静。” 玳安儿跑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叫苦连天:“我的爹诶,叫我一顿好找!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快,新娘子的花轿已经到了隔壁狮子街了,您快出去迎亲呐!” 西门庆被拉走了。 “大官人好生福气。”宋慈刚才在大堂听了一耳朵,说那孟玉楼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富婆,追她的人能从县衙排到城门口去。这样的条件竟然愿意嫁给西门庆做第三房夫人,着实难以理解。 “是啊。”潘金莲对着他点了点头,开玩笑道,“宋大人羡慕吗?” 宋慈摇头失笑,“我不懂如何和女人打交道,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多审理几个案子来得痛快。” 潘金莲道:“我看你跟我聊得不是挺好的么,难道你不把我当女的?” “你不一样,我把你当朋友。”宋慈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感慨道:“我只想把我的一腔热血洒在断案上,可惜,世人都无法理解我。不是传谣我是断袖,便是……那方便有问题……” “是民智未开的错。”潘金莲端起茶杯吃了口茶,“将自己的一辈子奉献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这是多么高尚无私的品格!” 宋慈目光炙热,举起茶杯,“人生难得一遇知己,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潘金莲笑着捏起茶杯轻轻一碰:“干杯!” 这厢潘金莲、宋慈二人说笑着。 门口迎亲的西门庆却笑不出来。他陷入了沉思。三千佳丽只取一瓢,扪心自问,他愿意吗? 在纠结中,一天就过了。 到了晚上,西门庆撇下孟玉楼自去书房睡。 孟玉楼是个明白人,她嫁过来图的是财权,不是这个人。不睡就不睡呗,拉倒。 她自个儿命丫头打水来,梳洗梳洗便睡下了。 同个院子,住在孟玉楼对面东厢房的李娇儿见此,心中纳闷:搞什么?第一天娶进来就失了兴趣?这未免也太搞笑了。 李娇儿不禁为新来的这娘们儿掬一把辛酸泪。 到次日,孟玉楼到吴月娘房里拜见,李娇儿、孙雪娥也来了,平叙了姐妹之礼,吴月娘请她落座。 孟玉楼身材高挑,腰肢细若杨柳,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儿上点了几点小雀斑,平贴了几分俏丽可爱。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她给比下去了。 “人都来齐了,我宣布一件要紧的大事。”吴月娘手上转着一串佛珠,一刻不停,半眯着眼道:“三娘原先是杨家当家主母,精通算钱管账的本事。二娘,你也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福,丢开手了。” 李娇儿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好你个吴月娘,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是吧!你没资格管账,是你无能!官人叫我管账,是我有本事!孟三娘才来,你就想拉拢她把我踩下去!你也太恶毒了些!我告诉你,你休想!” 孟玉楼站起来走到李娇儿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朝她友好的笑:“二姐姐消消气。” 李娇儿横她一眼:“不用你假好心!” 孟玉楼尴尬的笑了笑,对吴月娘道:“大姐姐,我也没什么太大才能,承蒙你厚爱。杨家不过一个小作坊,平日里账目都简单的很。咱们家家大业大,这活我做不来的。还是二姐姐管着才是。”说着坐回原位。 “三娘不必太过自谦了。杨家在我们县也是排得上号的,哪里如你所说那样不堪了。”吴月娘暗道这厮手段高明,竟不接她的好,是个难缠的人物。罢了罢了。 “反正我不认同你的提议!你去叫官人来,他要是叫我不要管,我就听她的!”李娇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下一秒立刻吐出来,呸了一声。当着大家的面儿,砸了砸舌头,嫌弃道:“大娘子,你这是什么茶叶啊?都有股霉味儿!好得是西门大官人正房太太,你过得也太寒酸了些。我就不信你没钱,故意摆出这惨兮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克扣你月钱了?” 站在吴月娘身边仿佛是她贴身丫头的四房夫人孙雪娥闻言跳出来,骂道:“就你嘴巴灵?哪里霉了!这是今年清明前后新摘的茶叶!” 李娇儿白眼翻天:“哟,你又没喝,你怎么知道?何况……” 李娇儿用手帕掩盖着嘴角,笑了两声,“嘻嘻,你是丫头出生,哪里喝得起什么茶。就算是喝过了,尝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是是是,你从小出来接客,赚得盆满锅满。喝得自然是名贵上等的好茶,不像我,一月才二两银子,才舍不得喝茶。”孙雪娥讽刺道。 碰得一声李娇儿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孙雪娥脚跟前,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编排我?你知道为什么官人碰都不碰你一下吗?因为,官人连跟你睡在一张床上都嫌恶心!你个下贱种子!” 这下可算戳爆了肺管了,孙雪娥扑过来就要打个不要脸的娼妇:“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骚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才是下贱种子!你姐姐是老鸨,你是头牌,你侄女也是娼妓!一家子做鸡!” “好了,好了,好得是大户人家,你们这样闹,成什么样子?说出去多叫人笑话!夏花,还不劝劝你家主子!”吴月娘使眼色叫玉箫去拉住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 孟玉楼也使唤自己带过来的丫头兰香上去帮忙。 兰香跟随孟玉楼多年,岂能不和她心灵相通。她不过是意思意思上去稍微拉一下。 仅凭玉箫、夏花自然是分不开两个泼妇。 一时间,两个人打得鼻青脸肿,钗环掉了、发髻乱了、衣衫凌乱不堪,活似两疯婆子。 “你们在干什么!”西门庆一脚踏进屋里,瞧见里面一团乱糟糟,那叫一个烦躁,眉头中间竖起来的纹路都可以活生生夹死几只苍蝇了。 李娇儿淌眼抹泪:“官人,大姐姐叫我把管账的事交给新来的孟三娘做……人家管账管得好好的,这是什么道理嘛。分明是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行了行了,别闹了。”西门庆推开她,老往他衣服上蹭,他衣服都被弄脏了,他还怎么出门,真是的! “人家哪里有闹嘛……是她们一个一个都欺负我。特别是这个孙雪娥,她先动手打我的!呜呜呜……”李娇儿脸上一个红色的五指印跟胎记似的,特别滑稽。 “是她言语侮辱我在先,我忍无可忍才动手的。”孙雪娥扑通一声跪地上,“我认错。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西门庆道:“行了,你起来。别动不动跪下认错。你好得是我第四房夫人,有骨气一点。” “官人,她骨子里就是做奴婢的!你说再多有什么用?”李娇儿不忘插一把刀。 孙雪娥留着眼泪,站起来,到一边去。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把这表子眼珠子扇出来! 西门庆道:“叫三娘管账是我的主意。” 李娇儿不服:“为什么?”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这是命令。”说完这句西门庆大步跨出门。他一点儿也不想在那屋里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