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时候。

中年人已经开始修剪方和后脑勺。

一双温和的大手在头皮上抚来抚去，随着手中转动，一片片头发碎屑跟着掉落地上。

散落在椅子腿周边。

“年轻人，我看你你年龄这么小，应该才毕业没多久吧。”

“这个嘛，哥，其实我很早就出来社会了，为的混口饭吃”，方和腼腆笑了一下。

透过镜子，他看得见屋内几张皮质椅子的摆放，这家店不大，一眼瞄去总共只有三个理发位，且地板光滑，旁边座椅的地上还散落有一些黑发，似乎有客人刚来不久。

相对于非常时期，这种时候还有人来，大概是因为店的名声比较老。

方和并没有讶异，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要我说，最近的治安可不太好哩”，中年人用手拂了拂方和额前头发。

五分钟过去，方和发型的大体雏形已经出来。

或许是考虑到方和的需求，一边剪着，他时不时看向镜子里，不经意间与方和的眼睛对视起来。

说完这句，中年人闭上了嘴，似乎在等待方和的回答。

方和听到后面上一愣。

疯子们作案的事情，看来确实很频繁，对平民百姓构成了不少的烦恼和担扰。

从派出所出来，他才问过三个人，就有两个人跟他主动提起。

但方和只是当做侃大山一样看待。

“对，隔壁市不是出了一位连环杀手的杀人案嘛，现在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方和附和道。

空中那双摇晃的剪刀顿时停滞了一下。

中年人楞了一下，“对啊，你说的可真没错，今天早上我还看到新闻，说是作案手法可残忍了哩。”

“而且我还听人说，这个作案的人，简直就是个畜生，杀得可都是有家庭的男人，真是该千刀万剐的家伙”，他义愤填膺道。

店外，两人剪头发时，一侧马路上不时有两三个行人路过。

凋落树叶立在他们下班途中步伐的后面几寸。

方和想到这些人大抵上都是赶着回家，吃上热腾腾的米饭。

他又注意到自己和理发师所处的位置，突然发现这里确实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方和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明显和众人猜测不符的是，这个理发师的身材太过于瘦小，且模样憨厚，经过专案组的排查后，附近店内不可能有什么大型的切割工具。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家店的名声已经很老了。

推理会骗人，会错误，名声不会。

这样的话，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虽然一个喜欢电工、花卉和裁剪的理发师，确实显得有些另类。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二十多分钟。

‘咔嚓’

随着最后一剪刀落下，中年人看着镜子里方和，用手揉了揉眼前头发，面带满意。

“已经剪完了，你看下吧，感觉还可以吧，还需要修整吗？”

方和连忙摇头，“可以了，已经够了，谢谢。”

镜子里的自己精神很多，两侧被推的平整，头发恰到好处，甚至于面前的每一寸毛发都分毫不差，看起来非常的适合自己脸型。

方和从来没剪过这么好看发型，他觉得很赞，开始有些相信理发师的话，觉得他的裁剪手艺有些造诣。

中年人来到一旁，躬下了腰，“那好的，我就给你用吹风机吹一下吧。”

从底下掏出吹风机，他随后将插头放在插座上，插上后，却突然愣了一下，用手指反复的搓动按钮，却发现怎么都没有功能。

“奇怪，这吹风机怎么没有响应了”，中年人的面上变得有些懊恼。

他随即将吹风机猛地甩了下，抱怨道，“他娘的没钱，我都跟我爸说了多少回，这店里线路老化不说，吹风机用了很多年，也不知道换一个。”

“吹风机坏了？”

方和站起了身，用手整理了下前额。

这时他又看见理发师的手在抽屉里翻拿了几下，而后抬头看向方和，“这个真不好意思啊，你第一次来，就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给顾客照顾的不周到。”

“但是现在门店都关了，吹风机只能明天去买了。”

中年人眼神略微低沉，面带歉意，“要不，你考虑下，您这边再给点费用意思一下，我再给你洗下头发，否则的话，你带着这满身的头发出去了，不合适，我也怕砸了我爸店的招牌。”

方和刚迟疑起来，中年人就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分钟，我等下给你搓洗一下就行，你看行吗？”

“好吧”，看着镜子里凌乱自己，对方诚恳表情，方和被说服，也觉得这样子就出去并不妥。

中年人随即擦了下手，转身朝里面走去，那大概是一间小小的储物间，方和顺着方向看去，对面的瓷砖旁是破旧褪了色的墙壁，样子老旧，外头还摆放有一张柜子和接了水管的水龙头。

中年人总算不在自己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