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这片中土大陆上,历经了夏、商、澜三个朝代。澜国实施分封制,千百年间各诸侯国之间征伐不断,而澜国国君渐渐失去了对其附属国的控制。通过几百年的征伐与兼并,诸侯国中仅剩下西北的晋国,西南的楚国和东方的齐国,而澜国属地,恰位于三国中间的洛都。 一百年前,已经延续千年的大澜国被其属国晋、楚、齐联军所灭,澜炀王横剑自刎,三国分其土地,迁澜国宗庙于东北,另设名为燕,仍袭王爵,于是中土大陆上开始了延续一百多年的四国并立局面。 “三国国君既入,见澜王着冠冕横卧塌下,血流满地。楚襄王项放欲毁澜国宗庙,晋昭王唐潇不忍,言:‘澜王无道,吾等为万民而兴兵,以臣犯君,已是不忠,今澜王伏诛,祖宗万民何辜?吾等万不可再做此不义之事。不如择其一支扶庙远走,另立一国,延续其宗庙社稷,岂不善哉?’ 齐王韩敬称善。 楚王问曰:‘远走何处?’ 晋王曰:‘燕北之地原为澜国所有,我等亦不曾攻伐,何不迁之?’ 齐王楚王默然不语。 澜国王太子追叩首道:‘燕北苦寒之地,吾等如何往之?’ 晋王目视众王子,王子离叩首道:‘罪臣离愿奉宗庙往之!’ 晋王齐王皆称善。三王遂撤兵,并联名昭告天下:‘澜王无道,残害万民,吾等不忍民众凄苦,遂起兵征伐,本意是劝澜王悔之改之,不想澜王竟畏罪自刎。吾等不忍澜国千年宗庙断绝,今二王子离贤,愿奉宗庙领万民迁徙至燕地,民众愿从者可于三日后同往。’ 三日后王子离领宗室北上,百姓从者十之一二。 是年,晋昭王十年,齐康王十三年,楚襄王二十年,燕顺王元年。” ———《澜国志》 一百零七年后,楚国内乱,楚王昌欲杀令尹昭誉,而却被令尹昭誉联合公子纯所杀,众臣及宗室推举公子纯为楚王。 一个月后,晋国联合燕国、齐国一起攻打楚国,晋国传檄曰:“。。。公子纯以侄弑叔是为不孝,令尹昭誉以臣弑君是为不忠。。。诸国为楚国百姓计,不能坐忍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坐享楚国社稷,故而讨伐。” 三国联军三月渡过长江,六月连下五城,九月直逼郢都。 初秋的郢都仍然透着闷热,只是连续一个月的攻城也让交战双方疲惫不堪,于是九九重阳这一天双方居然默契的停战了一天。 残阳如血,城下的三国联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炊烟四起。城墙上楚国的国旗迎风飘扬,只是有些残破已经清晰可见。 一个身材修长的红衣宫装女子站在城墙一角,看向城下肆无忌惮的三国将士,眼里闪着犹豫,挣扎以及悲哀。 深夜,郢都城墙上悄然飘下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晋国大营里,只有篝火和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发出声音,一个黑色身影快速的穿插在各个营帐之间,最终停在一个灯火通明的营帐之前。 待巡逻队走远,她用袖中匕首小心割开营帐,向里面观看,嘴角向上翘起。随即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服,戴上斗篷的帽兜,大大方方的从营帐正门掀帘而入。 “什么人?”营帐里正在沙盘前低头思索的将领拔剑呵道。 “景将军,别来无恙啊!”来人抬起头微笑道。 “楚泠?怎会是你?”景渊惊诧不已。 楚泠微微一笑,“怎么,故人相见,不请我喝杯酒水吗?” “不知少楚夤夜而来,所为何事?”景渊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冷静下来,慢慢的收回剑,踱回桌前慢慢的倒上两杯水。 楚泠心下凄惶,心想,他还是这么寡淡,罢了,别忘了今夜的目的。于是大方的跪坐到景渊的对面,说道:“我此来,是为了你!” 景渊心里无数念头闪过,可是想起好友卫泰,还是波澜不惊的没有应声,递过一只杯子给楚泠。 楚泠接过微温的水杯,见景渊低头不语,只好继续说道,“如今三趁楚国新丧,举兵来犯,莫不是忘记了当年的三国洛河之约了?古语云,礼不伐丧。更何况晋楚两国多年通婚之好?当年楚国的项芫公主在世之时,晋国谁人不艳羡晋王与王后琴瑟相和,国泰家安?天下谁人称颂晋楚两国的通国之好?怎么晋王新娶了王后,莫非就忘了当年的结发之情了?” 此言正戳在景渊痛处,楚泠适时停住话头,大眼睛专注的看着景渊。 景渊心神微乱,但是仅仅一瞬,景渊抬起头,看向楚泠,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探究,“向来听闻桃园医谷不参与各国纷争,我竟不知,桃源医谷何时效力于楚国?” 楚泠微笑着看着景渊,伸手慢慢解开披风。 景渊微愣,正要阻止,却看到楚泠披风下不再是过去的绿衣曲裾,而是华丽的楚国红色宫装。他再也克制不住心神,脱口说道:“这一年我们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难道你竟入了楚宫?!” 楚泠看着景渊难得的失态,品味着他嘴中的“我们”,原来,他也找过她的。楚泠优雅的站了起来,笑道,“景将军,我现在的名字是,项寻!” “什么?你竟是楚国失踪多年的五公主项寻?!”景渊心里一时喜忧参半,一年多未见,景渊没想到二人再见会是敌对,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楚泠看着眼神变换的景渊,心下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认识两年以来,她又何曾想过有一天二人会是如此这般的防备与猜忌?更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卷入国家纷争。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一辈子待在桃源医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为前来求医的人看看病,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了此余生不是很好? 七年前,桃源医谷。 时值暮春,一望无尽的深山里,山峰错落,郁郁葱葱,鸟鸣猿啸不绝于耳。山里溪流高低错落,有的清浅可见水底鱼,有的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至绝路,垂直向下,形成细流瀑布,虽不壮美,却别有韵致。瀑布下面是一渊汪潭,清澈见底,三三两两的稚童在溪边提水、捕鱼、嬉戏。 不远处桃花林中,两个十二三岁白衣男孩子在练剑,一个十五六岁表情严肃的男孩子在旁观,剑风起时,落英缤纷,剑锋裹挟着桃花向彼此刺去,看着招招是杀招,两人却都能堪堪避过。 忽然两个人都停止了招数,唯有桃花片片落下,原来输赢已分。 圆圆脸的男孩子憋着嘴说道:“二师兄剑法又精进了!” 另一浓眉大眼的男孩子微微笑道:“三师弟承让!” 圆圆脸的男孩子看向表情严肃的男孩子,求助般的说道:“大师兄。。。。。。” 而被称为大师兄的男孩子仍旧一脸严肃,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第一百二十招你的剑尖左偏一寸,青琅必输!” 圆圆脸男孩子仍旧不服:“可是那时候二师兄的剑尖也到了我的眼前了啊!” 原来浓眉大眼的男孩子叫青琅,他只是微笑听着,并未发表见解。 被称为大师兄的男孩一副很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青琅的剑尖偏右了一寸,原本就是为了逼退你,你若是左偏一寸,恰好能避过这一击!” 见圆圆脸的男孩子低头思索,他又对青琅说道:“青琅,你和柴胡的剑术本在伯仲之间,你每次都能胜过柴胡,是因为你算到他的每一招和他每一招的用心,这份心计,只怕我也不如你啊!” 青琅急忙弯腰施礼,口中说道:“大师兄过谦了,论剑术师兄弟们里哪一个及的上大师兄?青琅不过是和柴胡从小相处,熟悉他的招数罢了。他肩膀一动我就能猜到他下一招,要是对上陌生人,恐怕就没办法了,还望大师兄多多提点!” 而圆圆脸的柴胡此时正一脸不忿,“二师兄,同样是一起长大,怎么我就猜不到你?” “哦。。。。。。”青琅一时语塞。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大师兄说道,“在阆苑住着的小女子今天可能会醒,柴胡你送碗稀粥过去,她若醒了,你就叫我和师父过去。” “诺!”柴胡施礼离开。 在这一片桃花盛开的山谷中,屋苑鳞次栉比,依山势而建,远近高低各处都有屋宇,有的自成院落,有的只有一隅,全是木屋竹顶。院落和屋宇间的小路鹅卵石铺就,路的两侧桃林交错,每个院落植被似乎又不同。而阆苑里一进月亮门就有两棵高大的紫色木兰,枝繁花茂,花树恰好挡住了正房。 七天前,名闻天下的神医公孙济,在采药时救回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子,安置在一直空着的阆苑。而每日煎药喂药等事都是柴胡在做,在他心里其实很好奇这个精致的如画中人的小女娃到底是谁,又怎么会跌落在桃源医谷中? 楚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每次有意识都是很痛,浑身都痛!可是每次都睁不开眼,周围静悄悄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大概是到了天堂或者地狱吧?怎么这里这么安静?” 楚泠这么想着又失去了意识。 这期间有时候会感觉嘴巴好苦,好像被灌了什么液体。迷迷糊糊中楚泠想到,一定是药了。 “我不会截瘫了吧?不能啊,截瘫不能感到疼啊?疼是好事,证明我还活着。嗯,我还在人间!这次没被炸死也得被烧的很惨,估计是全身大面积烧伤吧?脸有没有事?手有没有事?手如果畸形,我还怎么给人做手术?我还怎么生活?”楚泠心里不断的给自己下着各种诊断,担忧着未来,心里一急,又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楚泠再次有了意识,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车祸现场被炸飞了吗?按照常理,自己应该是被炸成渣渣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痛?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又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