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1 / 1)蓝玉与玉首页

四周诡异的安静,凝滞紧张的空气浮动着危险的信号,我握住刀柄的手不敢放松。流水汇聚逐渐加深变宽,两旁原本稀落的草木变得繁密茂盛,我勒住缰绳,深吸口气,乍然调转方向迅速离开,我伏低身子往回望去,只见不知藏匿何处的两个身影现身紧追其后。  蓦地得瞳孔一缩,我发狠地拉偏缰绳调转路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人投掷来的暗箭,却没能躲开接踵而至的袖针,异物刺入手臂,火灼般疼痛差点没让我甩掉缰绳,拔掉三枚尖针,我强迫自己不去管他,拼了命地往空旷处奔逃,唐老说过拥有踏雪无痕的绝世轻功并非易事,相较于遮蔽陌生的森林,不如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毫无借力的旷野上。  回头望去,彼此距离大约保持在20米左右,左臂的酸麻感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卷起袖子,赫然见到三个黑紫的针孔,我顾不得多想,将衣袖拉至上臂,用力简单扎紧,尽量减缓血液循环。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哨,我心中暗骂不妙,心下盘算着应对的办法,若还有埋伏必须先甩开身后的两人,我伸手入怀,拿出一包包药粉,胡乱地用嘴撕咬开纸包,紧张的等待合适的风向。眯起眼,看着不远处飞扬飘来的黄沙,我松了口气,忙找寻合适的掩蔽路线。  因着之前处理伤口,那两人已追近了不少距离,看准时机我诈喝一声:“去死吧!”同时将手中的药粉向身后撒去,各色粉末乘风而去,直扑二人面门,只见他们身形一顿,迅速掩面后撤。我趁机转进右侧的戈壁,拉开了追踪的距离!  听着马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在它耳边央求道:“好马儿,求你了再坚持一会。”穿过这片戈壁,我回望身后没再出现那两人的身影,但心头的不安却挥之不去。呼啸的风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我拉低斗篷挡住狂舞的黄沙,既然前后都有危险不如闯闯这沙暴,过了便是生机。打定主意,我深吸口气朝风暴里冲去。  霎那间周身黄沙弥漫,我不辨方向任由马儿奔跑。过了很久,心跳剧烈的都快炸裂开来,漫天的黄沙,隔绝了近一米内的所有视线,我有些泄气想就此停下,不料此刻马蹄突然踏空,我没止住去势,被狠狠地摔落在地。  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浑身上下无一不疼,我直愣愣的趴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神,便听见马儿痛苦的嘶鸣声。我甩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循着声音找去,只见马儿的整只前蹄踩进了一个地洞,好在洞口有我肩膀大小不至于因为奔跑踩空而折断骨头。  检查完伤口,我帮着马儿把前蹄慢慢抬出地洞口,无意间瞥向洞口,心脏骤然一紧,我欣喜若狂地趴回洞口观测,也许能逃出去了。凝神细听,确实是流水的声音,我在附近摸了块石头丢进去,很快便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离地并不算高,想来应是当地开凿的地下水渠。好在如今我只有16岁的小身板,不然还真挤不进这口天井。  直到此时此刻,我高悬的心才放下了些许,在马背上卸下还留有的货品,逃亡途中已经掉了不少东西,剩下的只有一个水袋和几件衣服了,我把水袋里的水全数喂给了马儿,“一路上多亏有你,谢谢!”  我解下马鞍和缰绳,它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凑近我亲昵地拱了拱,我不舍地帮它理顺被风吹乱的鬃毛,“快走吧,小心些。”  我冲它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看着它渐渐淹没进飞沙里直到再寻不见,带上仅剩的物品往地洞而去,把缰绳固定在马鞍上的三个方向,小心地钻进洞口,到了肩膀的位置时,为了撑住身体安放马鞍,被坚硬的石壁磨地生疼,卡好马鞍我拉住缰绳慢慢下滑,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左手手指已经没办法听命大脑的指令了。  终于踩到了地面,右手手心被勒出了一道血痕,调整缰绳把马鞍拉下,地下的井渠通道有些逼仄,我摸着石壁又走了一段,这里有些类似现代的下水道,有许多暗渠和通道,直到再次遇到一个小天井时,我才停下脚步。  左臂的疼痛感快要控制不住,我瘫坐到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青紫色的针眼已经扩大成了毒斑,必须把毒血放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抽出唯一一把刀点起火折炙烤刀刃,虽然不太合适处理伤口,但此时的状况也只能将就了。  “别怕,只是削点肉总有好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对准伤口的位置我一口气切开了三个十字刀口。紫红的血液立即流出血管,我丢了刀掐着肩膀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缓解痛苦,□□声早已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我抵住石壁艰难的不让自己倒下,看着毒血慢慢流尽,疼痛开始麻木。我才放开掐着肩膀的右手,伸进怀里去掏剩下的药粉。  皱着眉复又仔细辨别了一遍全数被我摆在地上的药品,“见鬼!真被我全部撒掉了。”心灰意冷地捡起一包止血药粉,犹豫着是否用在伤口上,原本暖烟留下的解毒散应能祛掉这毒,只可惜……想起他在身边时的日子,总是他体贴周到地照顾我,不知不觉中的依赖让我割舍不下,闭上眼咬牙把伤口的毒血挤干净,让疼痛取代他在脑海中的身影。  止住血,包扎好伤口,我起身去寻找出口,总不能在这地下等死。我把马鞍扔进水里牵着缰绳顺着流水走,还有要找些可以食用解毒的苔藓,喉咙不寻常的干疼让我有些担心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老天还算开眼,在天黑之前总算让我找到了解毒的苔藓,口腔里充满了作呕难咽的草泥,我好不容易压制住不停上涌的反胃感,忍着喉头尖锐的刺痛咽下嘴里所有东西。这时我说话的声音失真的就像只被勒住脖子的公鹅,视线也开始模糊,不知是□□的副作用还是身体低烧的原因。  又走过几个天井后,天色已暗再看不清前行的通道,我收回马鞍,找到了个隐蔽的暗道,我泄了强撑的气力累瘫在地。身体已经濒临极限,脑袋晕乎乎的,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在失去意识前我无可奈何地这样想着。  也许是半夜我分不太清楚,迷迷糊糊坐起身,摸黑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原本的衣服被虚汗打湿黏腻的难受。身体舒服了不少,只是肚子饿的泛酸,说起来我这一天也就早晨出发时吃半块干饼,以及那口恶心的解毒苔藓了。早知如此,我便不会丢掉那半块嚼不动的干饼了。无奈翻出之前摘来的苔藓,就这凉水吞下了以充饥。  喉咙还是干疼,但较之先前连说话都痛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我试着发出一个单音,声音还是我的声音,只是不论我多大声地叫喊,它始终如我用气息说话时的样子。我放弃了叫喊,叹了口气,倒回地上。如今能有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我自我安慰着。  我把所有能当取暖的东西一并盖在了身上,就算天气已经入夏,但在这地下还是冷的厉害,我不敢生火,害怕被他们寻到踪迹,真要是追过来就只能拼命了。好在伤的是左臂,不然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多少,我抱着刀团坐在角落,大脑脱离混沌开始重新运转,我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猜测着那两人的身份。  他们没有蒙面,但因距离还有逃跑的原因我没能看清。两人的穿着很是寻常,就像普通的平头百姓。他们没有骑马,可能是一早就埋伏在了树林里,而且出手阴狠毒辣,招招取人性命,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止两人。若非遇到沙尘暴,加之找到这条地下井渠,我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若是匪徒杀人越货,不至于这般穷追不舍,更何况我孤身一人,哪里会带那么多钱财,想起他们放的响箭,似乎还要召集人手,不会是真的只是要杀我吧!把这可怕的念头晃出脑海,再这样想下去,保不准要得被害妄想症。  闭目养神,等天明找到出路才是关键,好在还有地图,若暖烟在……我弯起个苦涩的笑容,习惯这东西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突然鼻尖传来细微的异动,我抬起眼皮,黑暗中一个亮点停在鼻尖,跟着我一呼一吸的节拍明明灭灭。  倏忽间,它轻盈飘去,我忍不住起身,跟着那个微弱的萤火走出暗道。那个瞬间,妄若置身九天外的星河,数不清的萤火虫漫天飞舞,闪耀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脚下溪水潺潺,好似一块会流动的魔镜,卷着点点荧光去往没有尽头的远方。  手指下意识抚摸着刀鞘一处,那里刻着暖烟的名字,这一室萤火,就像出现在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美得太过虚幻。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一颗一颗义无反顾地往下掉。越擦越止不住,心口处有种被啃噬的痛苦。  脑海里响起那个熟悉缱绻的声音,还有那张挥之不去的俊丽脸庞,他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盛夏的萤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