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严重先生是黄埔军校初创时期的教练部、教授部主任。他为人正直,爱兵如子,善于教学,深受黄埔师生的崇敬与爱戴。顾剑程在黄埔军校学习,深受严重先生的优秀品质影响,对其甚为尊敬。他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妻子,说道,“严重老师对学生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记得当年,他来寝室巡视,见我军被没有盖好,还轻轻帮我盖上,其实那时,我是醒着的。从广东出师北伐,他率领的21师纪律严明,从不扰民,一路北上,所向披靡。” 方楚惜笑笑,“那要不要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探望他?” 顾剑程有些失落,“北伐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听同学说,他在杭州法相寺出家为僧,日子过得清苦。” 方楚惜惊讶不已,北伐名将,卸甲僧衣进寺庙,这到底是如何心灰意冷? “那我们的蜜月之行就去杭州书上总是看到赞美西湖的文章诗词,如若能亲眼目睹,真是美事一桩。” 顾剑程搂着她的腰,感动于她的体贴,“惜,我们不去杭州,去上海。恩师虽然在杭州出家,后来听说他隐居了,有人见他出现在上海,所以我想到上海碰碰运气。” 方楚惜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上海也好,听说比广州更加繁华。” “那好!我们就去上海!以后有时间,我陪你走遍中国的千山万水。” 方楚惜笑靥如花,“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顾剑程托住她的脸,轻吻她的额头,把她拦腰抱起,温柔道,“晚了,我们休息吧!” 方太太对女儿女婿到上海去度蜜月是十分不以为然的,大冬天,跑到比广州更冷的上海,这不是找罪受吗?她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些年轻人了,什么都学洋人那一套,婚礼在教堂举行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学洋人去度蜜月。适逢听说那个潘东华已经结婚,如今妻子都怀孕5个多月,惟恐子然心里难受,她便劝她一起到上海去,一来她不放心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子然一起去有个照应;二来子然可以散散心。 方子然岂会不明白大嫂的意思,惜惜是同顾剑程去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她不想拂了她一番好意,虽然不想打扰这对新婚夫妻,却也只好答应同行了。 广州广九火车站,火车哐啷哐啷不停地响,一辆汽车开进来,吴雅雯从车上走下来,为好友送行。临入站,她抱住方楚惜,悄悄告诉她,她与曾子俊在一起了。方楚惜由衷的欢喜,“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他问我是否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天啊,我当然愿意啊。” 方楚惜心情激动,“太好了,雅雯。你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你们更好的消息。” “好!承你贵言,一路顺风,记得给我带手信。” 火车缓慢地驶出车站,顾剑程问,“你方才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她笑得月牙弯弯,“子俊与雅雯在一起了。” 顾剑程脸上笑容浅淡,“这样最好!省得他曾子俊一直对你心怀杂念。” ”你有吃干醋了。” 当日她受伤在医院,曾子俊为她抱不平找到他,两人深谈过,他对曾子俊说过,他会娶楚惜,可是事后他在楚惜面前一个字未提,明知道楚惜对他有误会也装作不知,分明是不想让他好过,对此,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想着他对楚惜怀有的情愫,他心里总是有些不那么舒服。顾剑程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笑道,“我的女人,别的男人不可以觊觎。” 方楚惜挣扎要推开他,“姑姐看着呢!” 方子然转头看向窗外,“我在看风景呢!” 机灵的阿生也摆手,“我也看风景。” 方楚惜害羞地想钻地缝,顾剑程则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火车行驶缓慢,路途遥远,但沿途的风光秀丽,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也并不无聊。火车进入上海火车站,车头的汽笛声伴着蒸汽机发出大团的白气缓缓停稳,车厢门口的列车员先跳下车,嘴里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声音,旅客们缓缓走下车厢。火车站外熙熙攘攘的停满了人力洋车,车夫们大都面黄肌瘦,衣着单薄。 众人走出火车站之际,一声枪声突然响起,顾剑程迅速把方楚惜护在怀里,右手已然掏出□□,蓄势待发。开枪的人目标并非他们,而是前方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这男人浑身散发着野性和霸气,这是上海青帮的小头目,黎寒。这位黎老大从小是个孤儿,小小年纪,尝尽人间辛酸,但他不怕艰辛,为人上进,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出人头地,后因缘际会,拜在杜老板门下,成为青帮门徒。如今香车、美人、洋房,应有尽有。当年哪个在人间颠簸,在街头奋力蹬车卖报的少年,已成为上海滩有一方势力的江湖老大。 方子然看见一瘦削的男子拿着一把水果刀向黎寒投去,她本能地从旁边地水果摊抓起一个苹果,扔向那把刀,方向一偏,落在地上,黎寒躲过致命的一击,他身一侧,举枪往瘦削男子头部打了一枪,该男子顿时痛苦地倒在血泊中。黎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方子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多谢小姐方才仗义相救,鄙人黎寒,欠小姐一命,小姐有什么心愿,黎寒定当尽力办到。” 方子然有些悲哀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自己救了一人,却又害得另一人死于非命,心情极为复杂。黎寒以为她感到害怕,向身边的手下使了眼色,马上有巡警上来处理。当年沙基惨案,那情景比这恐怖都了,方子然并不恐惧鲜血与死亡。方楚惜被顾剑程紧紧地抱在怀里,没有看见这一血腥的一幕,只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敢问小姐芳名,黎某日后好报恩。” 方子然冷淡道,“不必了。我只是不喜欢暗箭伤人,救你并不是希望你把别人的性命夺去。”她心中感到愧疚,只想赶紧离开。 方楚惜了解姑姐,知道她不想与陌生人有过多的接触,她走到姑姐跟前,抓住她冰冷的双手,礼貌地对着黎寒说道,“这位先生,施恩莫望报,倘若他日你遇到有困难的人,向他施予援手,那便是对我家姑姐的报答了。” 黎寒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歪道理?他们青帮讲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时间他居然不晓得如何答话。 顾剑程显然不想与这些有青帮背景的人有过多牵扯,牵过方楚惜的手,淡淡地瞧着其他两人道,“天色不早,我们走吧。” 黎寒看着这四人离去的背影,好生好奇。他们是什么人?说话的那个男人长得气宇轩昂,尽显儒雅俊朗的贵公子气质,笔挺的身材,冷静沉稳,一点也不像他在上海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公子。而两位小姐说话语调轻柔,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一个端庄娴静,一个成熟大方,只是有些不苟言笑,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能镇定自如。上海似乎培养不出这种气质的女人。 一旁平头的阿平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寒哥,要不娶去查查?” “好!但不要吓到人家。”冷傲的女人,不知道她许了人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