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4 章(1 / 1)言吾首页

整整一个星期,刑语躲在奶奶的的老房子里,不想见任何人。房子是奶奶去世后留给她的,这里存满了她人生的大部分的喜怒哀乐,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安心。    五年前,当她心灰意冷的从B市的监牢再次回到这个充满着童年回忆的地方时,她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当她还是个孩子时,这里充满了多少她对未来的幻想,再度回来时,她就觉得人生有多灰暗。太强烈的对比,让她恨不得那时的自己,已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那样她就不用害怕未来,反正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那时她整日什么也不做,躺在床上不是哭就是睡,除了心里的痛苦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外物。奶奶曾试图安慰过她,却只惹得她越加痛苦。最后索性只默默照料着她这个没有病的病人。    刑语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夕阳染红整个天际的傍晚,她和奶奶两个人如往常般沉默无语的对坐着吃饭,也不知为何,她忽然悲从中来,又开始抽噎起来。    这样的情形从她回来到现在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奶奶理解她在经历了打击,面对人生的变故后,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却仍没有一点要从痛苦中抽离的想法,,奶奶心里又痛又急,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正独自垂泪的刑语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更是哭嚷道:“我想去死,我不想活了,活着太痛苦了。”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哭干似得,声嘶力竭。    奶奶像是被她这样的想法震惊了,先是一愣,而后有些颤抖的扶着桌子站起身道:“好好好,你去死,我看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活了,大不了陪你一起。”    这句话,像一根极细的针,忽然扎进了她脑中某根一直不曾震动的弦,令她忽然意识道,这么多年来自己活得有多自私。她自私的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伤春悲秋也好,死去活来也罢,自顾自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情之人,怨怪幸运之神从不眷顾自己。然而细细想来,之前的种种,哪件事不是由于自己的原因照成的呢?小时候嫉妒父母对弟弟的偏爱,常常与父母斗气。读书时因为自卑于家庭条件的窘迫,而变得沉默寡言。爱情里只愚蠢的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而忽略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而现在又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痛苦,而忽略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奶奶的感受。    她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居然活的如此不真实,飘乎乎的在意着许多不相干的人的看法,却完全没想过真正爱自己在乎自己的人的心情。    刑语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脑中不断响起的都是那天下午,在她终于想通后向奶奶道歉时,奶奶对她说过的话:“每一个人,生来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要面对的困难,逃避并不会让它们消失,而只会让恐惧加深。”当初这句话让刑语重新振作面对新的生活,而如今再想到这句话,她再度不安的心似乎又找到了方向。    当晚等项杰走后,徐正言收拾了东西打算立即前往月江镇,其实时间已经很晚了,即便到了那,也不一定能马上见到刑语,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就想离她近些,再近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对她的心疼。然而当他推开大门时,忽而顿住了脚步。    门口屋檐的大灯,应声而亮,正照在了蹲坐在门口的一人身上,那人也随即抬头,一张冻得的通红的小脸触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眼前,他眸光微闪,下一秒又立即沉下脸来道:“你干嘛蹲在这儿。”    刑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徐正言不悦的神情又有些退缩了,当下只能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徐正言,不知如何的是好。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徐正言上前一步刚行至她面前,就见她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站起身道:“你要出门?”    徐正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行李袋,再看了看刑语有些失落的神色,问道:“你找我有事?”    刑语点点头,又忙摇摇头道:“要是你急着出门,我等你回来再说也行。”    难得见刑语如此乖巧的样子,徐正言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道:“下次?可是我这一走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这话显然不在刑语的预料之中,连手中一直抱着挡风的包掉落在地都没心思顾及,她惊讶的看向徐正言,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那你是准备回美国,还是B市呢?”    徐正言想了想说:“美国吧,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一直着急我的婚事,我想我也该听他们的话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了。”    “合适的人,许心慈吗?”刑语喃喃自语道。    然而徐正言却听见了回道:“也许吧,她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父亲和她父亲本就是好友,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家都彼此了解,而她似乎对我也有好感,所以……”    “但是你并不爱他啊。”    被刑语忽然抬高的身音打断话语,然而他只是接着道:“这很重要吗?”    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刑语更加激动道:“当然重要,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你怎么会幸福呢?”    “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啊,大家不都这么说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刑语见他似乎主意已定的样子,脱口而出的道:“也许别人会,但你和她不会。”    徐正言挑眉一笑道:“为什么,她长相、身材、家世无论哪一点都算的上优秀,要让一个男人爱上她,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是,你说的没错,但这些却不足以吸引你,你需要的不是这些,如果是,那你怎么可能……”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了一下才道:“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她及时把顺口要说出的爱改成了喜欢,并且立即道:“当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原来你不了解的那个我,对此我也很抱歉。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对于面前的女人如此的大度,徐正言真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自嘲意味道:“这就是你大晚上等在这儿,想要告诉我的话,如果是,那么我也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话我大概不打算听。”    说着他迈步要走,刑语忙上前一步拦着他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但是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她一脸祈求的看着他,却见他半天也不答应,急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可以吗?我会长话短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刑语紧紧揪着徐正言的衣袖,像是害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般,一双眼急的通红,见徐正言终于点头答应,她才松了口气勉强一笑,缓缓收回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停摩挲着。    刑语在脑中组织者语句,情急之下不知该从哪说起才好,可看着等在眼前的男人,深怕他一个不耐烦,就等不下去。然而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急就越慌,越慌就越乱,刑语越想赶紧开口,就越开不了口。    徐正言看她皱着一张小脸,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软的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安抚她的情绪,就听刑语慌忙道:“你别走,我马上就说。”显然这一声叹息在刑语听来像是徐正言等不下去了,她也管不得先后顺序,只好想到什么就开口说了。    “对不起。”她没头没脑的就来了句道歉,然后接着道:“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一味地逃避不去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带给你很多困扰甚至令你感到伤心。在遇到你以前,我曾以为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一来我在感情上受过伤,二来我有一个很难被人接受的过去。所以久而久之我已经不在有恋爱或者结婚的念头了。所以你的出现,在我的人生计划里纯属意外,我一度在内心很抗拒这份情感,但与你相处的越久,我就越舍不得你,所以我告诉自己,与你保持一份单纯的朋友关系总好过见不到你。可当我发觉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也隐藏不了时,我彻底慌了。因为这意味着我要做一个两难得选择,一个是告诉你我的过去,那么可能我们从此连朋友也不是了,或者瞒着你,和你在一起。可这两个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开始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直到我看见心慈,特别是看到她一脸微醺的出现在你的卧室时,我嫉妒的快疯了,所以那晚我丢失了所有的理智,冲过去抱住了你,那一刻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我甚至想着,就这样吧,就对你瞒着我的过去,自私的享有这一切。但事实证明不属于你的就不该强求,就在我心中的理智和情感打架时,我得知了你的身份,国际知名画家,许多学美术的学生,心中崇拜的偶像,我这样的的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呢,我这样的过去又怎么瞒得住呢?所以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退缩了,我很抱歉。至于在医院我冲动之下,把一切都告诉了你,我首先想到的还是逃避,我不负责任的消失了一个星期,也许这一个星期你也同我一样想了很多,我很难过把你心中的美梦给打破了,我也很害怕再见你时,你看我的眼神会是厌恶的。但我想我还是该来面对这一切,特别是在你要走的情况下。”    刑语说道这突然就哽咽了,她忙停下克制了一下情绪才接着道:“也许我们从此不再相见,但毕竟我也曾被你喜欢过,我不想你以后想起来时,全是不好的回忆,即便做不了你心中最美好的人,我也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个诚实而勇敢的人,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想对这些日子,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真心的对你说一声谢谢以及对不起。”    长长的一段自白,长久以来把自己真实的内心锁在保护壳里的刑语,第一次忍痛把它们全都给掏了出来,她一字一句看似平静,却说得无比艰难。她很感谢此时的寒风,让她身体的轻微颤抖看起来不会太怪异。她低头等着徐正言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的离开,然而她等了很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刑语担忧地抬起头问道:“你还不走吗?会不会赶不上飞机。”    徐正言低头看着她道:“走不了了。”    听她这么说,刑语急了道:“是不是我说的太久了,耽误你上飞机的时间了。”她一边抬起手看时间,一边问道:“你是几点的飞机,确定赶不上了吗?都怪我,说了长话短说的,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刑语自责不已,见徐正言却半天没什么反应,长时间隐忍的悲伤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是抑制不住了,眼泪顷刻间滑落,她只能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刑语抽抽搭搭的站在深夜的寒风中,无措的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直极力克制的徐正言在她的泪水中,终于无法忍耐。他松开手中的行李袋,一把搂过已满脸是泪的女人道:“傻瓜,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刑语被他的拥抱吓了一跳,刚抬起头,唇上就被重重覆上。她下意识的挣扎,随即就被搂的更紧。面前的男人仿佛想把她揉进身体般地,狠狠的拥着她,与她唇齿相贴。千言万语此刻都不比再说,浓烈的爱融化了一切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