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歪坐在一旁,耐心等着阿苗忙完,这才问她要了脸盆帕子洗漱,又躲着人解决了身体需求,洗了手准备四处走走参观这座巨大的山寨时,看到几个姑娘在柴扉下推搡,这个让那个去,那个让这个来,都羞红着小脸蛋儿,眼神不住往小歪这里飞。 小歪摸摸洗干净后的脸,暗忖道,“我有这么帅吗?” 害羞的姑娘们终于推出一个吃螃蟹的人来,那小姑娘扯扯衣角摸摸头发扭捏地走到小歪面前,一开口那叫一个声若洪钟,“大当家叫你,去他屋!” 小歪被这嗓音震得一个激灵,心想那汉子不会是吊唁一宿,突然想通,又决定杀她泄愤了吧? 小歪提心吊胆的跟着侍女来到大当家的房间,门一开,她眼前一亮,不愧是京郊第一犯罪团伙的老大,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布置得十分奢华。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里间的床上,一旁摊开许多书册,见小歪到了,努努嘴指着圆桌上的吃食,“有点事问你,边吃边说。” 小歪受宠若惊,倒是不客气,直接端起一碗米粥,“什么事,大当家只管问来,我定知无不言。” 汉子拿着本书走过来,摊在她面前,抱着胳膊说,“你钻研此道,想来经验丰富,这个姿势试过没有?” 小歪瞄了一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一口稀饭全部咽进气管,呛了个死去活来。她拍着胸口,对着面前堪比杜某斯一百零八式的小黄-书,欲哭无泪。 为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是为了这种事啊?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和一个土匪流氓头子研究怎么搞女人比较爽吗?! 事实证明,要让她干点别的,还不如研究这个。新一代女青年兼二十多年单身狗但思想上绝对是老司机的小歪,为了活命,对于这种造人的研究,那也是可以张口就来侃侃而谈的。 “这个姿势十分考验女人的柔韧性,柔韧性你知道吗?你找个天天在阁楼里坐着,除了绣花啥也不干的千金小姐,肯定不行,非得把对方骨头掰折了不可。习过武的就不一样了,关节灵活,肉结实,干起来有驯服感。你想想,骑一匹骏马和骑一头蠢驴,那感觉能一样吗?”小歪说的口干舌燥,捧杯喝水。 汉子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琢磨,深以为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是糟粕,没有遇到精品。汉子认定自己遇到了此行业的高手,开辟了新世界,不由不耻下问,虚心求教,获益匪浅,与小歪相见恨晚,口呼老师,奉为知己。 拜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舌头所赐,小歪从囚徒变成了座上宾。 如此几天,小歪让汉子得了趣,听说她是个算命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混口饭吃养活自己而已,便直言以后跟着自己混,保管她吃香喝辣。底下的人看着这绑来后以为会被活刮的人,在寨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纷纷啧啧称奇。小歪涨了记性,一张嘴抹了蜜,只管挑好话说,与寨中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特别是阿苗,每天叮嘱厨房给小歪做可口的素食,把她照顾的可贴心。小歪都想认这姑娘当妹子了,可惜阿苗想要的远不止当她妹子,这个又羞涩又炙热的妹子想要的小歪给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苗好奇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身体那么壮,却天天吃素,你是还俗的和尚吗?” “我太胖了,要减肥。而且吃素对皮肤好,不信你摸。”小歪捞起阿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紧致且有力量。 阿苗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柿子,落荒而逃。 山寨里的强盗出去了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家里却一派和乐,几乎没有争斗,即便有争执,也是咧咧几句就过去了。小歪待了几天,才打听到大当家名为薛贤,是个很儒雅的名字,主人却有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性格,干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营生。 小歪啃着精致的点心,趁薛贤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听说全聚豪那事儿也是强盗干的,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她作为薛贤跟前新晋红人,兄来弟去,连大当家也不叫了,直呼薛贤大哥,没想到对方居然默许了这个叫法。 薛贤冷哼一声,“手底下有人胆子肥了,自立门派,带走了我最勇猛的手下,干出这等丑事,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 小歪想了想,又问,“金陵这一块儿,官兵多,守卫足,大哥的生意,很不好做吧?” “头两年没有这么不景气,如今新上了几位大官,脾气严厉手段厉害,几乎要讨不到活干。” “那大哥何苦守着这个地方不挪窝呢?天大地大,去别处岂不有更多机会,发更大的财?再说对全聚豪下手那波人无恶不作,刑部和大理寺顺着这条关系绳查到大哥这里来,可不会听大哥与他们是不是一伙之类的解释,倒让他们连累。” “我何尝考虑不到这些。”说到此处,薛贤有些感慨和惆怅,“可这里毕竟是发家的大本营,有些老人在此处住久了,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小歪没想到他们当土匪的还有恋家情节,一时觉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回过神来后咬着牙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被这些小情小爱束住手脚,如何能将生意做大做强?哪些人想留下,那就留下便是了。大哥舍不得这些弟兄,带上亲近的人出去闯一番事业,寨子里的人见了,自然就会投奔你。那时还愁换不了地方么?” 小歪见他已有动摇,再接再厉,“小弟说句实在话,大哥已经有人落到大理寺手里,谁能保证他们不把大哥给供出来?若大理寺和刑部带了人来,大哥不想走也得走了。” 薛贤见她半点不嫌弃自己是做什么营生的,还认真地为他做计划,真心替他规划前景,心中更是称奇,不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妙人,好像什么都能见怪不怪,都能容忍。 薛贤不由问她,“照你的想法,我若出去,去哪里妥当。” 小歪仔细一想,分析给他听,“如今大商户常去的城池,莫非金陵,洛阳,□□,江州,邺城等地,江州有献王,去不得,邺城有重兵驻扎,也去不得,不若去洛阳或是□□。听说洛阳要建行宫,商人们看准了商机,肯定蜂拥而至,大哥去了那里,还愁没有活计?” 薛贤看了小歪好几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歪摸摸鼻子,含糊道,“我在金陵城待得久嘛,小道消息灵通,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她笑的狡黠,嘴裂开的时候恍惚能看到尖牙的牙尖,像某种会吸血的动物似的。这笑容落在薛贤眼里,不知产生了何种化学反应,他鬼使神差地问,“我若真去洛阳,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小歪愣住,“啊?” 薛贤一点点皱紧眉头,“不愿意?” “大哥这样问我,我当然是十二万分愿意的。大哥有所不知,我迫不得已出来算命,就是想早些凑够钱,离开金陵,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不正好?你跟着我,不愁没饭吃没钱花,我也能护你安全。”薛贤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居然会对一个男人讲出这种话来。 小歪慢慢放下杯子,搜肠刮肚想合适的措辞,“大哥,我不比你,这山寨里的是你的兄弟,没了你一样活得好,我家在金陵城里,虽说不靠我这幺子挣钱养家,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心里还是担心牵挂的。突然这么一走了之,长辈们指不定多么难过……” “你果然还是想着回去。”薛贤手听她说这样的话就烦,一挥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你出去。” 小歪立马住嘴,抬脚就溜。 薛贤看到她跑得飞快的样子,更是生气,下令让人看牢她,以免真让这人逃了。 小歪突然失了自由,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傍晚阿苗送饭菜过来,听到小歪在里面叹气,就站在门口说他说了几句话。 阿苗问,“真的是你劝大当家去洛阳的吗?” 小歪有气无力,“嗯。” 阿苗轻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小歪靠坐在门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寨子里的老人以为你在离间大家的关系,要大当家杀了你。大当家不肯,他们在大堂吵架呢。小哥哥,如果大当家去洛阳,你会一起去吗?” “也许不会。” 阿苗内心打定主意,坚定地说,“如果你去了,阿苗就跟着去。小哥哥不要担心,阿苗什么都会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个天真又大胆的小姑娘说,“大当家只会给你吃肉,只有我知道你是吃素的。我跟着你,照顾你。” 小歪有些感动,“阿苗,你是好姑娘,长大了一定会是大美人。”然后嫁一个好男人。后面这句,小歪没说出口。她说了,阿苗会冲进来把她揍得再不敢提嫁男人三个字。 她正感慨自己以后得怎么和阿苗摊牌,屋外突然吵了起来,伴随着不详的喧哗和杂音。她坐起来巴在门缝上往外看,“出了什么事?” 阿苗没有回答,大概是跑远去看情况了,等她再跑回来,手里捏了小歪房门的锁,卸了锁打开门,她对小歪飞快说道,“有官兵杀进寨子里了,我知道一条出寨的小路,快跟我走,不然会被当成我们的人杀掉的!” 小歪被她抓紧了手,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寨子里乱成一团,这波攻击来得突然又迅猛,有能力的人都去前方抵御士兵去了,留在寨子里的人谁也顾不上谁,纷纷打包东西准备撤离。阿苗和小歪挤开人群,往后山跑去。 夜幕降临,漫天漫地的喊杀声把宁静一扫而空,小歪回头一看,寨子里已经燃起大火,夏季炎热,草木干枯一点就着,那火光成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去。 她大概是命里犯冲,和火有不解之仇,才会一次次从火海中张皇逃生。 跑到山寨高大的木围墙边,小歪气喘吁吁,看到围墙因年久失修,露出个半人高的洞。阿苗一推她,松开手,“小哥哥快走!” 小歪见她居然有往回走的架势,忙抓住问,“你干什么!回去送死吗?快和我一起走!” 阿苗掰开她的手挣脱出去,“我要去救娘,你快走!”这姑娘从小在山里长大,如她所说,挑水劈柴无所不能,手劲比小歪大了太多,小歪愣是没能抓住她。 “苗苗!”小歪吼了一声。 “阿苗!”同时响起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歪来山寨的第二天向她面露凶相的黄牙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钻出来,凶恶地说,“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放走这个奸细!” 阿苗没跑出几步,看到黄牙手中寒光凛凛的大刀,赶紧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小歪,“你胡说,他才不是奸细,他是好人!” 黄牙啐了一口,“妈的,要不是他,我兄弟怎么会落到大理寺那种地方,要不是他挑拨大当家,我们怎么可能被杀个措手不及?都是这小子带来的灾祸!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他,给我那些弟兄报仇!” 大刀砍过来时,小歪想做出一些并不出自她本能的反应,可惜慢了一点,就那么一丁点,阿苗替她补在刀下,身子被一刀削去半边,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张嘴似乎想让她快走,却呕出一口鲜血,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苗苗……!” 小歪赤红了眼睛,慢了半拍的一掌终于打出去,这一掌许是触动了某个神秘机关,掌风携带异样光华,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扬手,却比黄牙的大刀还要锋利,将因为砍错了人而愣了神的他拦腰斜切成两半。 黄牙觉得从胸口到腰杆发出一丝凉意,目光从惨死的阿苗移回自己身上,自己没有动作,视线却在移动,他的上半身脱离了双腿,沿着不带半个豁口的切面缓缓滑下去。 这可怕的情景让他露出惊骇到极致的表情,双眼大睁,再没机会闭上,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