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自问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也一贯善于隐忍。 她微微的笑着,将杯子拿起来,递过去的途中,却感觉到有一股气恼的情绪忽然而生,由心脏的位置开始往她的脑神经里面钻,轻微的刺痛撕扯着她的情绪,让她不再想这样对付下去。 干脆说开了吧,可是又有什么好说的,天河手臂宛转,一杯水送到自己唇边,稍微仰头,一饮而尽。 她的手指用力,纸杯子在掌心扭曲变形团成狼狈的一团,随手投进最近的纸篓里。 “你想做什么?” 小秦先生面目又恢复了他如今常有的冷寂,讽刺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想做什么?木天河竟然还敢问他。 她一声不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说爱他,故作聪明的摆弄着她的手段追人,全世界都知道她爱他的时候。 她却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全世界都说他是负心人。 现在她问他到底怎样。 小秦先生怒极反笑,清晰的说道:“想把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全部对你做一次!” 她对他做过的事情,太多了。 天河皱眉,展眉叹息:“说到底我欠你一句道歉。” 小秦先生面无得色,反而看出荒凉。 天河站起来,看着他说:“秦誉阳,是我错了,我很抱歉。” 小秦先生换了个姿势,目光灼灼:“你错在哪里?” 天河说:“我不该招惹你。” 小秦先生纠缠不休,天河不能不去想的更多,再仔细想从前的话,她的确可能是有些地方让他不满,因为方面她的离开也不是毫无缘由。 追溯到两个人分手的契机,其实是和小秦先生的女神孟璇有些关系的。 爱情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不曾失去体会不到珍贵。 小秦先生追求孟璇默默守护,时间有六七年之久,孟璇一直对身边的天之骄子竹马没有丝毫心动,对小秦先生始终不冷不热,可是小秦先生半推半就与天河交往之后,孟璇的态度才开始慢慢的变了。 及至天河与小秦先生分手,孟璇对小秦先生的态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如春风拂面了,另一方面,孟璇对天河的态度,就应该是恶劣至极了。 而她以前,确实不太喜欢吃亏,若说手段,孟璇并不是她的对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天河一直觉得,她离开,正好成全…… “嘭!” 天河没想到,小秦先生竟然突然发了脾气,沙发旁边的纸篓被他一脚踢出去老远,他气的站了起来,仍嫌不解气般的掐起了腰,气势吓人的四处巡视着撒气的东西。 天河的眼角一跳,她轻声安抚的继续说:“你有什么不满,就告诉我。” “我凭什么告诉你!?” 天河哑口无言:“……” 绮颜玉貌压不住他的火气,他一字一句重重的问她:“你是我什 么 人?我好或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河低头:“是我先错,我……” 小秦先生冷笑一声:“你总是承认错误比我快,从前即使我错。你也先低头,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这一点!” 多可恨啊,你喜或悲,她看在眼里,关心也有,却总是套路相同,好像敷衍。 一句对不起,洗干净两个人的所有过错,把伤疤和问题遮一遮,当做无事发生就好了。 就像现在,她说抱歉一万次,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要他妥协了说不计较,两个人之后就只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凭什么…… 她爱的更多么…… 就是个骗子。 道歉没有用,天河也站起来。 小秦先生以为她想走,挡在她身前,质问:“你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 天河淡淡的说:“我们没有关系。” 小秦先生说:“你再说一次。” 天河说:“我们没有关系。” 她以为,他会生气。 但是他没有。 小秦先生竟然是很平静的,他说:“既然是这样,那你走吧。” 他的语气那么轻巧,而且平静。 天河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不会动了似的,没有缘由的感觉到伤心,不过她恍惚的记得还有事情。 小秦先生帮她想着今天的正事,并且做出了安排:“工作你交接给你同事,我不想再看见你。” 天河点点头,弯腰慢慢把材料整理好,她推开门的时候甚至还说了礼貌的话告别。 张可颐送天河到公司门口,同时很疑惑,小秦先生这是又干了什么,一出出傲娇的小戏码演出来,天河小姐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送走了天河,张可颐马不停蹄上了顶层,谨慎敲门:“小秦先生,天河小姐负责的……” 办公室内,落地窗前一道欣长的身影,目光看着楼下的位置。 “放着吧。” 张可颐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问:“不用我管对吗?” “嗯。” 这么大的案子,说放着就放着,张可颐真是觉得人生艰难,摇摇头,转身。 “联系威廉,今晚我要见他。” ………… 天河回到公司,自然引起了小刘总的热情询问。 小刘总还道了歉:“上午也是我不了解情况,后来我一直后悔,真是不好抱歉了天河,也是我对事情了解的不够清楚,其实都是误会。” 不管怎么说,木天河是空降兵,小刘总冲动过后不想得罪人。 天河淡淡的表示她没放在心上,又对他说找人交接的事情,看神情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了。 小刘总心又提起来,担心木天河得罪人,但是也只能找人过来和天河交接。 这件案子之前是天河与小刘总一起负责,后来天河接手很容易,再交接给别人却要从头开始,直到晚上九点多,天河才和接手的同事一起离开公司。 三人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好在都是细心的女孩子,包里都有雨伞。 只不过冷空气忽然来袭,还是让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心里不太高兴。 刚刚接手案子的彤彤打了个哆嗦。惨兮兮的说:“若不是我家里还有四个砸锅卖铁也养不起的野男人,我真是不要做这一行了。” 另一个女孩笑起来:“我喜欢白起就够了。” 天河不明就里,却没有多问,她最近总是听见这个野|男人的梗。 她回到租住的房子的时候,十点多,洗了澡又吃了感冒冲剂,坐下来拿手机在网上搜索“四个养不起的野男人”。 看了两眼便知道是什么了,不感兴趣,上床睡觉。 虽然做了预防,天河第二天起床还是感觉到头脑昏沉。 最近的事情都堆在一起,思考的太多,体质就会变差,从身体的角度来说,生病也是难免的。 天河再冲一杯感冒药剂,用指头搓了搓太阳穴,小病小痛不应该请假,传染同事就不太好了。 摸过手机拨电话给小刘总请假,大概是想借此安抚昨天骂她的事情上,小刘总不止答应了,还温和有度的关怀了天河两句,顺便嘱咐她好好保养身体。 天河淡声说:“好,谢谢刘总,不打扰你工作。” 小刘总的语气温和,笑着和天河说了告别的话。 天河吃了药便有些困顿,可是她忙碌惯了,太阳升起的时候从不睡觉,即使是偶尔有白天在卧室,也不会躺下休息或者是坐床。 极致的严谨,还有极致的温和,是她身上两种非常明显的特性,这本身很矛盾,却又被她似真似幻的手段处理温和。 对此深有体会的,理所当然是是小秦先生。 他曾经不平不淡的用话点拨她的这个恶习:“你的小学生守则大概是胎教时开始的,刻在骨血里了。” 言语当中多有不屑与厌恶的意味。 天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手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找人聊天,尝试着再找点事情给自己做。 登陆聊天软件,天河在[师生徒]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又到城市群发了一条消息。 天河消息炸出来不少人。 巴萨:天河姐姐上午好(乖巧)。 久辛:天河姐姐上午好(开心) 小格:妈妈…… 莲花瑞:是师父! 小格:…… 小格:@莲花瑞、你能不能憋回去呀,哪都有你。 天夫:天河闲着? 莲花瑞:可以。 长俊:天河师父好。 天河:嗯,没事呢。 天夫:昨天陈欧说南边有个厂子出兑,你帮着去看看吧。 陈欧就是让天河帮忙看酒吧的那位朋友,和天河也算是同学之谊,但是之前联系的不太多,她调到这边两人才开始联系的多了。 她倒是还记得陈欧和她说过要借钱开厂的事情,而且去工厂也不会担心把感冒传染其他人。 刘天夫就很了解天河的脾气,她正思考着,他那边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发了短信给具体事项信息和地址。 天河换了一条垂感极佳又利于出行的裤子,上身依旧七分袖衬衫? 外面还是阴雨天,她只拿了伞没穿外套,和陈欧联系了一下,约好见面地点,下楼径直车库。 那里停着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刘天夫去提车的时候帮她改过色,基佬紫又加了粉色,颜色很骚,好在钱给的多,改完了并不丑,后来又在车门上喷了莲花图案,高调的像是天河借来的车。 这也的确不是她的品味,不过是买车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个很幼稚的人。 他有次和她吵架,天河送他一对袖口,他明明不是很喜欢:“木头,我知道你没钱,但是我还真的有点想让你养我,你这么能干,以后肯定能给我买房买车,我喜欢的车子是……” 他喜欢吃的东西既珍又贵,喜欢的颜色也与众不同。 天河搓了搓方向盘上的手指,心不在焉。 她能养的起一个他,她养不了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