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做了准备,大街上早早清空,一个人影看不到。我和胖子躲在窗户后面,拉着窗帘,透过缝隙往外窥视。
听胖子说。每到日子巫婆出现的时候,天气都不会太好,今天也是一样,阴沉沉像是要下雨。虽然早上十点来钟,却乌云翻卷,天色晦暗,外面就跟浸了墨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焦躁,问胖子要了根烟草放进嘴里嚼。这个镇子主要的支柱产业就是烟草,本地还有烟草公司,镇上老百姓都有股份,买卖还不错。本地生长一种特色烟草植物,长在镇外的山里,非常稀少。市场上能卖出黄金的价来,所以本地人的日子普遍都不错。平时也不用太在乎工作,到日子就有分红。
烟草特别香。能提神,我正嚼着,忽然看到街面的远处,黑沉沉迷雾里,来了一团红色。
“来了来了。”胖子声音透着兴奋和惊恐。
我露出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红色。那团红色挨家挨户看着,走到门前便踹门而进,进去不长时间又出来,继续往前走。
这团红色果然是巫婆,她披散着长长的黑发,垂着头,头发把脸庞遮住。身上穿着大红的袍子,一边走一边舞手舞脚,像是在自嗨。黑森森街道。猩红的女人影子,这一切如同噩梦。醉心章&p;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我兀自出神,等回过神时。红衣巫婆已经到了胖子家的门口。胖子吓得不轻,招呼我一起躲起来。我虽然也害怕,后脖子发凉,此时却挪不开视线,提着心看那巫婆站在门外。
胖子先躲起来。巫婆在门口转悠了两圈,没急着踹门进来,不知在干什么。她来回走动,突然加紧脚步冲着我藏身的窗户过来。这么一瞬间,我头皮都炸了。还说不清什么原因,像是噩梦突然变成实体化,一大团红色扑面而来。
我再也支持不住,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进了里屋。胖子轻车熟路躲在床底下,招呼我进来。我急匆匆往里爬,一下没注意,磕到脑袋上,生了个大包,疼得倒吸冷气。这时外面一声巨响,巫婆把大门踹开了。
我顾不得疼痛,捂着头钻进床下,刚藏严实,就看到一团红色进了屋子。
胖子怕我出声,紧紧捂住我的嘴,我被捂得全身焦躁,又不能挣扎。我们紧紧缩在床下,透过床缝看到那双红鞋子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我完全说不清为什么会怕,那就是一个女人,手无寸铁,我和胖子两个大小伙子怎么都能对付,可我们就是怕。从心底怕。焦虑、恐惧、惶恐这些情绪像是压抑不住的井水一样往外喷。
红衣巫婆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天,翻箱倒柜,弄了一地衣服。然后撇着腿进了厨房,又传出神龛砸烂的声音。胖子悲愤交加,不敢出声,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
就在这时,突然厨房里一声巨响,好像缸碎了。胖子“哎呀”低声叫:“我的米缸。”
米缸里可是放着他爸爸的骨殖。
胖子凭着巨大的意志力没有冲出去,捂着嘴呜呜低声哭泣。砸烂米缸,巫婆走远了,然后传来开门声,她走了。
胖子一骨碌从床底下爬出来,我跟着出去,我们来到厨房一看,遍地狼藉,胖子亲人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
虽然我对胖子的死人信仰颇有微词,可红衣巫婆这么做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胖子恨得咬牙切,拍着我:“连科,跟我来,咱们布置陷阱弄死她。”
我们来到门口,看看猫眼,女人已经走远了,胖子小心翼翼打开门。我们出来,他带着我,顺着街边一路小跑,拐弯抹角,从胡同进去。
这里是巷子最深处,左右是高楼,挤出一条死胡同来。地上搭建了戏台,保长领着一些人已经在忙活。
保长站在高处喊话:“今天务必要把这个巫婆抓捕归案,不能再让她祸害咱们这里。”
下面的男人们起声呼应。保长叫我和胖子也过来帮忙。我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搭建戏台是为了给巫婆演一出地方戏,为的是把她吸引过来。
保长看差不多了,点点头,示意开始。有人点燃花炮,只听一声闷响,戏台子震了几震。随即是锣声,伴随着急促的点,戏台子帘子一挑,从里面蹦出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