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素洁的白墙上挂着时钟,已经过了八点。夏兮渃双手交叠地支着头,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下午与辩护人谈话的内容。明天就是庭审的日子了,还有不少疑点没能厘得清楚,局势可说是整个倾向了检察官那一方。 安汐月叩了两下门,都未闻一句回应,无奈地吁了口气。作为秘书的她早已习惯了,律师一沉浸到案子里,就好像周围都沉寂了下来,天地间只以事件为中心打转,旁的人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是安汐月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律师有一种知性的美,七分的姿容在如此装点下足有了十分,也不愧于“法庭上的玫瑰”一称了。 安汐月撇开了思绪,挂上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了进去。她端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语气温和有礼,“律师,我把您要的咖啡搁这儿了。” 夏兮渃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时间也不早了,若是手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语落,嘴角漾开了一丝浅浅的笑。这话里话外都透着温度,可见夏兮渃虽然御下有度,却不是事事严苛,对待下属还是挺和善的。 安汐月也不推辞,律师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再说什么也只是徒显矫情。 ”是,那么您有什么事再联络我。” ————— 夏兮渃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一双澄净的眼眸放松地眯了起来,疏通了案情,心里也轻松了起来。这么想着不由念叨起了在外出差的未婚夫,江晨希。夏兮渃怀着几分殷切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内容不外乎嘘寒问暖。 不出五分钟便得到了回信,简短干练的几个字是他一惯的作风,精略地交代了接下来的行程,由于今日与厂商会面拖延了些时间,预计搭乘明晚的飞机回上海。 从大学时期开始长达七年的交往,应该足以让她习惯了江晨希的不温不火,然而,夏兮渃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失望,是对这一段没有温度的对话失望,也是对青梅竹马之间的变质而失望。哪怕是多说一句话也好,出门在外的见闻,或是发发工作上的牢骚,甚至不带意义的拌嘴都好,但是,都没有。 踏出事务所的门槛,夏兮渃深深地吸了口清新中混杂着青草香味的空气,仿佛透过每一次换气,都能换掉一点心里的不愉快。就像是一朵玫瑰,隐没在娇美外表下的是不为人知的风吹雨淋,只有挺过了才能迎来花季的盛放。 夏兮渃也好,江晨希也好,都是事业有成的青年了,又怎么能拘泥在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少时光?人,都是会变的。夏兮渃也明白不能固守过往,“明天下了庭再约江晨希吃顿饭吧。” —————— 有所释怀的夏兮渃驾车停在了红绿灯前,有些犯困地搓揉着干燥的双眼。眼角的余光却意外瞥见了,夜色笼罩下,一对男女显得十分亲昵。男子身长大概一米八,穿着是整齐的白色衬衫,外面搭了一件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只差没系上领带,且上衣头两个扣子敞开,少了肃然、多了潇洒。纵使夏兮渃看不清楚那个人的五官,这从容的步伐、颀长的身姿,甚至是拿公事包的随兴,行止在在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是江晨希,错不了的。而他半搂半抱着的一个略显娇小的碧影,瞅着年纪轻了点,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褐色的波浪长卷发柔顺地垂了下来,却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只见她娇声娇气地揽着江晨希撒娇,平时看起来甜美的笑容,此时却让夏兮渃感到无比恶心。眼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入一间装潢气派的上等宾馆,夏兮渃连一个不字也没有说。多年来,法庭的洗礼让她养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保持着“扑克脸”的习惯,尽管心中的世界已经轰然崩塌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若是真要说有哪一点不同,那就只有眼尾微微闪着的水光悄然泄露了她的心思。 迷迷糊糊地回了和江晨希合住的公寓,夏兮渃稀里糊涂地拿起了吧台上的伏特加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这个吧台是为了喜好品酒的江晨希特别设置的,上排的酒柜里摆了十来瓶上好的名酒,这一瓶喝剩了一半的伏特加,是江晨希为不喜过重酒味的夏兮渃调制冰奶茶,或是掺和柠檬汁调做水果酒时常用的基酒。不只酒精浓度高,后劲也强,酒量不好的夏兮渃很快见了效,她揉了揉太阳穴,却没能缓解酒精带来的不适,只好摇摇晃晃地走到卧室,沿路碰着磕着,也撞掉了好些摆设品,其中包括了前年和江晨希去英国旅游的合照。 接下来的事情,夏兮渃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