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屹停住脚步,最终什么都没说。她下楼是,赵素梅正在清洗那干了的血迹。赵素梅之前故意不洗,就是为了她和陆荆舟,一进门就问怎么了。
还是希望顾好孩子。
她不敢想象,如果顾藤锁有意推了长泽或者胜思会发生什么
陈震宁送的她。路上她一直说快点,他超速飚车,好歹是保证了柳屹的安全。不过陈震宁到了医院,心在滴血:他估计要被吊销驾照了。
柳屹没顾上陈震宁,联系上柳管家。
柳正肃还在手术中,说是右腿摔下的时候撑住了全部的动力,压折了。
柳管家把情况跟她交代了,她让柳管家先回去,也好看着点顾藤锁。事已至此,顾藤锁要闹自杀也没用,她出陆宅时就通知陆荆舟。
陆荆舟“嗯”了声,她也不知道,陆荆舟会来医院。还是先回陆宅审问顾藤锁,或者留在公司,等到该下班再做处置。反正晚上,柳正肃收拾完清醒过来,陆荆舟不在。
病房里就柳正肃一个人,她不放心,要陪着。
柳正肃能说话,就是右腿不能动。麻醉那劲还没过,很不舒服:“阿芫,你回去睡,这里不舒服。”
“没关系。”她安慰,“爸。你早点睡。什么事,我们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柳正肃毕竟不是壮年,一摔一手术,伤筋动骨的。柳屹等在手术室外时,时时吊着心,特别怕传出来个坏消息。陈嘉禾年轻力壮,身体素质好,人又乐观。因此在他出手术室后,柳屹的心是放下了。可柳正肃。出了手术室,依然让她放心不下。
柳正肃确实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柳屹没敢睡,看着护士进进出出的。后来夜深了,护士也嘱咐她早点睡。彼时她有些气闷,陆荆舟现在都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之前晕头转向的,她没空给他打电话。
现在,她握了握手机,总觉得不是滋味。
可转念一想,她都不知道她在发点什么脾气。可她把差点摔断腿,后期还可能恢复不好,陆荆舟总该来医院看一眼吧?
还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她就慌,关了灯,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在安静的走廊,她觉得呼吸都是折磨。她想走到尽头的吸烟区打个电话。走到一半,她迎面赶上面露倦色的陆荆舟。
那点倦色,让她半点都不想计较,他为什么来晚了。
“怎么了?”她把手机放好,伸手抱了抱他。
他回抱她,抱得有点紧,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顾藤锁吃了一瓶安眠药。”
“”柳屹震惊,“怎么可能?”
“我先回的陆宅,我担心孩子没人照应。我问了顾藤锁一些话,她没说。我就问别人,所有的当事人,一个人问过去。有些事,嘴里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相。我盯着每一个说话的人,不给他们说谎的机会。”
“结果呢?”柳屹埋在他胸口,声音发颤。眼前都是顾藤锁的样子,顾藤锁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自杀就自杀,还要在她家自杀,还有搅合出这么多事?
难道顾藤锁就是为了她不同情她?
可问题是,她或者陆荆舟不小心惹了顾藤锁吗?她相信科学,亲子鉴定报告成果说顾藤锁和陆荆舟毫无血缘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在听到顾藤锁吃了一整瓶安眠的时候,微不可闻地疼了一下。
陆荆舟回:“卓医生给她洗胃了,现在她就躺在房间里,没醒。卓医生没走,在她醒来之前,都会照看她。我现在来,是因为长泽、胜思老哭,连小睿都吓到了。你知道,小睿很喜欢顾藤锁。我才哄完孩子睡觉。”
“嗯。”她低低应,发现及时,应该没事。
陆荆舟的手紧了紧,愈发亲密地抱住她:“你说,顾藤锁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或者她的母亲,真的是被我伤害的一个女人?”
如果平常玩笑,她可能还会说:知道沾花惹草的坏处了吧?
不过她感觉到,他有点累了。
被顾藤锁这样极端的行为,折腾累了。
她没有说话,和他一样,紧了紧手,愈发暖融融地抱住他。
柳屹要守着,陆荆舟和她一起,挤在病床房那张家属床上。床不大,比起陆荆舟房间那床,自然小得很。
她睡得不太舒服,至脱了外衣睡,怕冻着。
他把她裹得紧紧的,被子上扑了两件外套。她躺下的瞬间,还是冷得打颤。后来渐渐暖起来了,他的怀抱给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应该相亲相爱。她离不开他,一辈子都离不开。
柳正肃睡得很好,醒来很早。看到陆荆舟抱着柳屹睡在他旁边,心思百转。他咳了咳,自己按铃。护士匆匆赶来,给他做了寻常检查,然后输液,最后各种叮嘱。
护士进来时,他们就醒了。柳屹先去洗了把脸,陆荆舟紧随其后,对护士的话,除了同意就是同意。
柳正肃躺着难受:“阿芫,你把我扶起来。”
护士刚走,柳屹脑子还有点蒙:显然她并没有睡好。不过听到柳正肃低哑的声音,她半点不敢耽误,赶紧去扶。
陆荆舟想要帮忙,柳正肃却推开了。
陆荆舟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依旧坚持帮着柳屹把柳正肃扶好。
医院确实需要男护士,力气大,办很多事更方便。
柳正肃好了后:“阿芫,你先回去洗洗吧,以后不用睡在这里,条件不好,你还要照顾孩子。”
柳屹是想留在医院的,可听到柳正肃说孩子,松动了。
最后她和陆荆舟一起回了陆宅,柳正肃看着状态不好,可她干坐着其实也帮不到什么。她回去确实可以好好准备再来,也该顾虑到孩子。
想到陆宅还有个昏迷着的顾藤锁,柳屹总是愁眉不展。
陈嘉禾和古灵却旅行蜜月,到了新地方就会给她传照片传视频,她却也没什么兴致看了。脑子一团浆糊,显然全拜顾藤锁所赐。
睡眠是够,她就是被折腾得心情不太阳光。
她回去后,赵素梅已经让她抱孩子了,她好好洗了个澡。陆荆舟去公司,她则在柳正肃房间整理了很多生活必需品。他这伤不轻,又年纪大了,要住院很久。
推着行李箱出门时,她走向楼梯时经过顾藤锁的房间。
她凝视很久,最终,走下楼梯。走到一半,她望了眼天花板明晃晃的水晶灯,手放开了拉杆,往回走。
推开顾藤锁的房门时,卓泽正在为顾藤锁做检查。她站在门口,静静看。卓泽很快忙完了,坐回正对床的皮椅上,对着顾藤锁的脸发呆。卓泽太专注,专注到她站了许久都没发现。
“卓医生。”柳屹还是忍不住把他拉回现实。
卓泽起来:“陆夫人。”卓泽现在是知道顾藤锁为什么自杀了,和柳正肃有点关系。反正有点复杂,不过卓泽想不通,一个昏迷中是不是皱眉、慌张、服软的小姑娘,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她怎么样?”柳屹看了眼些微苍白的顾藤锁。
卓泽如实回答:“没什么大碍了,醒过来就好了。我守着,是怕她情绪不稳定,再做傻事。”
“噢,那她醒了,你多关照点。”柳屹现在很矛盾,她现在发现了,感情是特别复杂的生物。明明讨厌顾藤锁,甚至恨她对她爸下手,可知道她一狠心真的求死后,又好像,没那么恨了。
顾藤锁是个谜,是个定时炸弹。
必须,早日解决。
不管是善待顾藤锁还是最终把她如何,都要把她带着的真正目的给挖掘出来。
这样,才能安定下来吧。
柳屹看了一眼,发现,她没有多待的必要,转身要走。
卓泽意外喊住她。
她回头,眼神传递疑惑。
卓泽清了清嗓子:“陆夫人,其实顾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很多事,正确引导就好了。”
“你在替她求情?”柳屹反问,轻飘飘的,不喜不怒。
知道自己逾越了,但卓泽并不畏惧,逾越到底:“陆夫人,你刚来陆宅,精神、身体都受到重创,是我一路照顾,当然,我是忠陆先生之命。你为什么不想想,顾小姐只是没有你那么幸运遇到了陆先生?”
“可她,把我父亲推下了楼。”柳屹眼皮跳了跳,试图说服他,说服自己。
卓泽回道:“她也吃下了一瓶安眠药。如果您的父亲可以恢复,顾小姐愿意改过,我希望您可以放过她。”
“卓泽,你今天很让我惊讶。”柳屹忽然笑了笑,眼睛弯成新月。
卓泽有点怅然:“我看过很多人死在我面前,但是我不希望,这辈子还要看这个年轻女孩死在我旁边。她昏迷的时候,时而尖叫时而抽泣,我听着,特别不好受。可能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了。”
柳屹笑笑:“没关系,你有你的同情,我有我的底线。我并不想逼死顾藤锁,如果她愿意放手。”
出门后,柳屹不禁感叹:未成年,是多好的铠甲。
两个月后,长泽和胜思都断奶了,柳正肃的腿还没好全。她凭着专长,也在另外一家小的珠宝公司应聘了设计师。她也不看中薪资,主要上班时间少,她可以多陪陪孩子,下班后照顾柳正肃。
还想让他在医院养着,不过柳正肃嚷嚷着要出院,她左磨右磨,也拖不住。
想想陆家也有卓泽卓医生照应着,老头子坐在轮椅上,家里人都看着,复健的过程可能也不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