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眼前的人细眉微挑,眼中黑白分明,轻笑声中仿若那些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 李白想起许多年前,在大学迎新时,自己第一次见到于汝的感觉。 黑白分明的双眼,放肆傲然的笑声,明明是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李白却硬生生地看出几分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味道。 大概,后来的那些有意无意的接近,也都因那一眼吧。 那一眼中,还有女孩满眼动人笑意地看着身旁的男生。 那个叫莫远的男生。 后来,李白在看见官远棠时,才知道,天下只有一个官远棠。 告白无疾而终时,苏雪说,于汝唯独不属于爱情。 那时,李白是同意的,在于汝身边的那些日子,他就已经知道这个看似精明的女孩对于爱情有多迟钝,或者应该说,对于别人的爱情。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水灵灵望着你时,好像眼中只有你,似一汪清泉、清澈动人的双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的情意。 有心无心,他说不清。 他承认,他不敢试,若是那个苏雪口中的莫远都做不到,他又怎么能。 偏偏谁都没料到,这世间还有一个官远棠,平白无故地让于汝开了窍。 李白想起那个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释然地笑了笑,或许也不是平白无故。当初那个听闻于汝恋上客座教授不甘心的自己,肯定也想不到自己多年的不甘有一天竟会因情敌而烟消云散。 “就好像世间开花万朵,我却总能一眼看到那朵海棠。” “后来我才发现,不是他一出现就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而是我的视线一直都在找寻他而已。” 一眼便能看到那朵海棠吗? 李白将车徐徐停在了馨雅苑的苑口,在于汝道了谢要下车时缓缓说了一句。 “于总,人有时候是种迟钝的动物,总看不清别人对自己的在意到了何种程度,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看着于汝望着自己愣愣的样子,李白瞟了眼车镜,侧头望着于汝笑了,“想到自己以前的情感经历有感而发,于总别笑话。” 于汝沉默地看着李白嘴边的笑,第一次觉得在李白面前说不出话。这种莫名压抑的氛围,于汝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自己从前的认知被推翻了一样。 半晌,于汝沉默不言地下了车。 还有什么不确定呢?再匪夷所思,这段时间自己心里也还是肯定了。 李白苦笑一声,看着车外于汝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到底还是落寞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结果,不过是当初迟到的结果。 于汝,你迟钝不过是因为你不在意,你觉得和自己无关所以你不去正视,所以你不懂一个人要是真的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上,就算不再是一个样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吧,官远棠。 —— 李白打开车门,慢悠悠地走到跟了自己一晚上的车的旁边。未待自己抬手敲窗,里面的人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李白对上男人看着自己毫无掩饰的阴鸷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问候了声:“官总好。” 陷入爱情的男人显然没有理智可言,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想多说,低沉的声音中都是警告的意味:“离她远一点。” “不知官总说的是谁,于水还是汝——” “别再让我听到你喊这个名字。” 李白笑了,仿佛自己的脖子没有被人死死的掐在手心一样。看着官远棠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李白想起那个愤怒的从他身边牵走于汝的人。 那时的官远棠和现在的他,都仿佛在告诉李白,于汝是官远棠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 汝汝,不过就是一声汝汝,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这个叱咤北城的男人发了狂。 一眼就能看到那朵海棠花,于汝,你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偏偏那朵海棠每次都只开在你的眼中? 须臾,官远棠放开了手。 李白揉着疼痛的脖子,心里真是看够了这两个人的戏。 “官总,无论怎么考虑,我劝官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从于汝的角度来看,她未必就会选择原谅你。” 察觉到男人四周散发的怒气,李白后退一步不怕死的继续说:“当然,说不定已经不爱了。” “你说什么!” “我只是说说不定。” 官远棠定定地望着李白,眼神探究。半晌后,他垂眸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过了几秒,不怒反笑了,“你有自知之明。” 这明显夸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李白看着官远棠变化的神情,那双眼中的惊怒已然变成了一种满足,仿若抢到了糖果的孩子。 募地想起那个抱着布偶入睡的官远棠,脑中那个念头一闪,李白身子震了下,眼神开始变得不敢置信。 而后男人一派孩子气的声音入耳,更是让李白额角沁出了冷汗。 “汝汝是我的,你不跟我抢,我就不动你。汝汝只能爱我一个人。” 话音一落,官远棠喉头微动,嘴角的笑意越咧越大,随即传出几声低沉的笑声。 那笑声太过憨厚纯真,李白听着却只觉得身子发冷,这个人,有病! “你怎么不说话?” 委屈的语调在这个深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怎么,你还想跟我抢?” 李白稍瞥了官远棠一眼,男人面色已然冷峻如山,眼中筑起一道冰墙,寒意凛然。 那种诡异的变化直寒入了李白的骨子里,教他忙低下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官远棠见他久久不说话,冷哼一声,沉声道:“李副经理需要思考这么久?以前我自认已经很客气了。” 李白半晌才迎上官远棠冷厉的眼神,强做镇定说:“官总多想了。我之前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李副经理被我吓到了。” 李白现在只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小瞧了官远棠这个人,短短几句话,自己就已经被他拿捏在手中,手心甚至冒了汗。 “没有。” 官远棠也不看他,虚望着眼前的一排柳树。 黑夜中,柳条随风浮动,在不远处苑口微弱灯光的虚射下,更似地府鬼魅一般勾人。 夜里看着,倒真是一派阴森,怪不得她胆子小。 片刻后,也不知是在对谁说,他仅淡道:“我在给她时间的。” 官远棠本能地不去深究原因,他只是察觉到于汝现在不想回到他身边。而现在,他在解决事情的同时也是在给她时间,他不去想原不原谅爱不爱的问题,他不去想,他为什么要想! 她是他的,从始至终,谁都改变不了。 压下内心的狂躁,他回想起不久前她还陪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吃饭,还笑的那么甜,与白天对着自己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不可饶恕! 心头立刻刺生生的,恨不得立刻把玩野了的小姑娘抓到怀里,狠狠欺负一顿。 哼。 他冷着脸转过身,幽深的黑眸冷冷地睨着李白,语露寒意:“只要你们离她远远的就好。” 远远的,让她只能看到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