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如此盯着一个人看,是很容易爱上对方的。”赵朔轻叹一声,扶额摇头。心中却想着,自己这厢调戏东方旭,若是教他们家丫头知道,那丫头不得笑得找不着北才怪。
如果还能听到她的笑声,倒也是极好的。
心头微凉,赵朔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抬头清冽的望着眼前的东方旭,“你以为自己赢了,可你想过没有,为何皇帝没有动手杀沈浩?明知他与茂王府有所干系?你真以为皇帝是因为惧怕朝堂动荡,所以懦弱的容忍吗?你们都太天真,不过也无妨,人这辈子总该有一时半会的天真,不然真当无趣。”
东方旭凝眸不语。
“沈星对梁以儒而言,确实很重要。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赵朔起身,负手而立,俊伟的身影在烛光里格外颀长,黑压压的气势竟有着不怒自威的凛冽,教人不敢直视,“只不过,你确定沈星还在你手上吗?”
“你说什么?”东方旭骤然起身。
赵朔剜了他一眼,“你连自己的筹码都守不住,还想着让梁以儒为你卖命?东方旭,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笨?你连夏雨这样一个女人都敌不过,何况别人。”
“夏雨?”东方旭快步往外走。
夏雨虽走,却留了后手。
那丫头是谁?混迹江湖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她能这般放任梁以儒在京城,自然会留有一手。这丫头秉承了她爹的一肚子坏水,专门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
今日,便生生坏了东方旭的好事。
赵朔伫立寝殿门前,冷笑两声望着东方旭疾奔而去的背影。
“没想到你自己老谋深算,养个儿子却是这般的不中用。得了你心狠手辣的真传,却没能得到你满腹诡计的真谛。反倒是你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赵朔幽然低语。
身后有冰凉入骨的声音,如斯回道,“养虎必防患,如是而已。”
文华殿。
一名身着盔甲的神射军缓步而来,只是手中持剑而非弓弩。
“什么人?不许踏入文华殿半步,否则”守殿的神射军还不待说完,脖颈上已经血溅殒命。
所有神射军愕然,快速拿起弓弩。只可惜弓弩上弦尚需时间,而冷剑挥出,却可以极快极准极狠。血溅三尺,遍地死尸。
沈星钻出麻袋的那一瞬,愣在当场,满目鲜血与死尸,看得她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剧颤起来。
头盔摘下,月白衣笑了笑,“放心,我是你夏姐姐的人,是你梁哥哥让我来救人的。”她快速解开沈星的绳索,“跟我走。”
沈星点头,牵起月白衣的手,快速往外走去。
门口,云官已经赶到,拦住了去路。
月白衣抚着沈星的小脑门,“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姐姐就带你走。”
沈星颔首,捂着眼睛背对着门口,开始数数。
身后,刀剑声声响起。
数到十的那一刻,沈星放下了捂着眼睛的双手,身后一声闷响。她转身便看见了月白衣剑上的血,沿着锋利的剑刃缓缓流下,从剑尖滴落在地面上,慢慢晕开一朵嫣红的血花。
月白衣笑得极美,“走吧。”
沈星牵起她的手,疾步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去看满地的死尸,云官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剑痕。即便已经死去,可那血还是不断的从脖颈处涌出,格外的触目惊心。记休叨血。
“害怕吗?”月白衣问。
沈星点了头,“有一点。”
月白衣抱起她,“害怕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死人,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沈星皱眉望着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环住她的脖颈,“姐姐,我不怕。”
月白衣浅笑,“是个乖孩纸,少主还说保护你,此后你便跟着我如何?”
沈星颔首,沈浩已死,她也实在是无处可去。当初夏雨走之前就让月白衣将相宜和李开复送回,顺便给了她一句,保护沈星。毕竟沈星救了梁以儒他们,夏雨料定沈浩即便顾念亲情,也未必会再对沈星好。只是夏雨也没有料到,沈浩会拿铁链锁着她。
如今沈星便跟定了月白衣,倒也是个好去处。
东方旭赶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月白衣下手绝无活口,她的武功极是不弱,连云官都丧命剑下。
“赵朔!夏雨!”东方旭切齿。
神射军汇报,沈星被劫走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时间卡得真够准的。月白衣动手很快,这来去也不过是个换班的功夫,眨眼间就人去楼空,还折了东方旭的心腹大将。
持剑疾奔,纵身进入清梧宫,东方旭又回来了。
赵朔正在惬意的沏茶,看一眼院子外头持剑而归的东方旭,笑得凉凉的,“怎么,恼羞成怒了?”
“赵朔,人在哪?”东方旭冷剑直指。
“什么人?”赵朔也不看他,慢慢吞吞的沏上一杯茶。
“沈星!”东方旭冷喝。
闻言,赵朔拂袖坐定,指尖轻柔的夹起白玉杯盏的杯盖,“她不是在你手上吗?你不看好她,让她满宫闱的乱跑,还来问我?我在这儿一个人挺好,你就不必再找陪我了。何况还是个女娃,若是她知道,还以为我要纳小,不定该怎样闹腾。”
“你!”东方旭握紧了手中的冷剑,“把人交出来。”
“你随便搜,搜到就算你的。”赵朔吹着杯中浮起的茶叶,淡然饮茶。
东方旭快速环顾四周,这清梧宫寝殿本就装饰简单,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边际。冷然蹙眉,东方旭快速走向偏
赵朔轻叹着摇头,突然抬手,大门砰然关闭,“看样子,是搜到了。”
果不其然,东方旭一步一顿的退出了偏面色煞白如纸,“怎么会”
“本王说了,搜到了就算你的。”赵朔抿一口香茶,怡然自得的开口,“带走吧!”
东方旭没有吭声。
赵朔放下手中杯盏,“怎么,你不是跟本王要人吗?如今给你了,还不敢要?东方旭,你方才的嚣张气焰去哪儿了?”
“义父?”东方旭低哑的喊了一声。
东方越就等在偏,东方旭持剑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东方越身边的月白衣和沈星,可东方越一记眼神,他便如五雷轰顶,再也不敢造次。
花白的发,虽不似当初的黑如墨玉,却丝毫不影响东方越与生俱来的威严冷戾。华贵的摄政王蟒服穿在身上,负手而立缓步前行,眸如刃,寒戾无双。
“东方旭,你好大的胆子。”东方越眯起危险的眸子,凛冽至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窃了我的摄政王大印?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谋反篡位?东方旭,你可还将我这义父放在眼里?”
“义父?”东方旭心头一窒,手中的剑突然坠地,整个人微微轻颤起来。
赵朔瞧一眼偏口的月白衣和沈星,示意他们进去,莫要出来。
月白衣颔首,快速领着沈星进去,外头的事还是等他们自己解决才好。月白衣的任务,就是保护梁以儒还有沈星。其他的事,与她这个江湖人,没有半点关系。
东方旭扑通一声跪在了东方越跟前,“义父恕罪。”
“是你挑唆了赵妍,让我险些手刃亲子,那张纸条便是出自你的手。”东方越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却能深刻感觉到话语间的杀气,“你明知道,我只有这么个女儿,却还是要下狠手。你不是为了对付夏雨,你是为了对付我。”
“这个摄政王之位,你觊觎已久。觊觎更久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位。东方旭,你太让我失望了,简直是失望透顶。”
东方旭抬头,“义父,你听我解释。”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东方越坐在赵朔身边,背对着东方旭,“你可知道为何我迟迟不肯让你入朝为官吗?因为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欲望,可你的自身条件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欲望。你为人做事只求心狠手辣,却不懂得人心之故,根本无法在朝廷上如鱼得水。让你入朝,只会让我的所有计划,都倾覆殆尽。”
语罢,东方越望着身边的赵朔,“你赢了,正如你所说,无情不是赢,多情方为胜。佛若无情,与魔何异?魔若有情,立地成佛。”
赵朔抿一口茶,眉目微垂,“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也许还能还你一个安享晚年。”
“但愿吧!”东方越长叹一声,“我与你争夺了半辈子,这荣华富贵该享的都享过了,如今剩下的便只求她一生喜乐安康。”
“义父?”东方旭惊呼,“难道你不想登上九五之位了?”
东方越冷了眸,忽然抬脚直接将东方旭踹翻在地,“九五之位岂是说登上就能登上的?若我想要九五之位,还用得着你来瞎指挥?若我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是大燕之主了,还会等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