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原作者的话:我对收养非常了解,这章彰显了我此方面的在行。还有,小Baby的名字——要智慧,所以我一开始想到了莎士比亚,然后想到了音乐相关的,接着就完美融合出来了。 埃里克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在夜色里大口喘气。 哪儿来的吵闹声?什么东西在尖叫?这声音伴随着不可回想的记忆,让我的血液凝结成冰。 “嘘,”克莉丝汀说着,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没事,亲爱的。” 是我尖叫了吗?那为什么她下床了,为什么哭喊还在持续? 噢,是婴儿,我忘记这回事了,克莉丝汀没有考虑到与此牵连的巨大责任,她决定收养那个婴儿,视如己出。她的心太大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好事,不过鉴于此,我们倒是可以互补。 “可怜的小家伙。”她轻声念叨着,而婴儿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也许我该帮些忙,但我原以为婴儿什么的只是个梦,现在却发现这是真的,她在用尖声哭泣的方式索取克莉丝汀所有的注意力,我实在是太震惊了。这哭声使我想起了歌剧院合唱团中大多数的人,说的好听点,“唱歌”的时候。 “埃里克,”婴儿还在发牢骚中,“你能不能弄杯糖水,用布蘸了喂她喝?吮吸糖水可以让她静下来。” 我点点头,按她的话去做了。源于此的震惊之情,还有我半梦半醒的状态,使我直到手里拿着糖水和布回去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楼梯上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被什么东西眩惑了。 她在唱歌呢。她的歌声总是这么缥缈脱俗,要是我上楼看见她头顶有一圈光环,我是绝对不会惊讶的。 我回到我们的房间,想着干脆躲在门外听就好了,或者告诉她,我对她的爱意多么深沉,对她说我以前无法表达的话。我试过向她传达挚爱的程度,但总是失败。 我走进房里的时候,她冲我微笑,嘴上唱着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婴儿张大了泪光闪闪的眼睛盯着她看,我自己肯定也同样是一副入了迷的表情。 “我怀疑你是否还需要别的东西来安抚他了。”我平静地说。 “是她,”她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布,提醒道。 婴儿立刻就吮起了布,眼睛满足地眯成细缝,克莉丝汀出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低下头看了看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很高兴我们有了个孩子,你担心的事情一样也没发生,但是……怀她生她的母亲抛弃了她。你觉得她是想要她的女儿的吗?是不是被迫扔掉她的呢?” 一番客观思考后,我回复:“如果她弃婴,是被迫的,或是为了她的孩子好,她就会把这孩子留在房门口或公共场合。这孩子没哭,显然还被下了药。如果她的母亲不想让孩子哭闹,也就是说她不想叫人听到动静。她这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为什么?”她惊恐地发问,“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原谅我这么说,埃里克,但是她又不是畸形儿!没道理啊!也许是妈妈听见了我们的声音,觉得我们会照顾她?” “她没给这个孩子留下多少被人发现的机会。要是她关心的话,她就会做到确认这一点。你还记得吧,在我们找到婴儿之前,她的脚步声就远去了,所以她并没有观察以确保她的孩子安全了。” “我觉得她听到我们的动静了。” “不可能-” “这种可能性比其他的都好,”她坚称,“这能安抚我的灵魂,所以让我相信这一点吧。” 她低头看看婴儿,我给她递了个枕头帮她撑着,安顿好她后,我挨着她在床上坐下。 “你要回去睡觉吗?” “待会儿我打个盹就好了,”她的心神还在婴儿身上,“我倒宁愿抱抱她……给她取什么名字呢?” 我耸耸肩:“也许取个和音乐相关的?” “音乐?那会不会听起来很怪?” “又不起名叫小提琴(Violin),至少取个能让人理解的名字。” “薇奥拉(Viola)?” “薇奥拉?……随便你,不过我觉得起个法文名字比较好,或者是瑞典名字,别是个意大利的。” “但是薇奥拉就是瑞典人名,虽然不常见,但确实是的。意大利语听起来很浪漫,不是吗?薇奥拉……”她轻声呢喃,然后看向我,“你对此……没有不高兴吧?” 我不能直截了当地对她撒谎,我也不能承认养育小孩的前景是十分恐怖的。我们才刚刚进入这种愉悦的生活状态之中,感到安全,彼此相爱,只有我们两人,简直是天堂,人们常常会用到这个词,但是对我而言,这种生活就是天堂。没有危险,有的是爱,这就是曾经的我敢于祈求的所有内容了,现在我完完全全拥有了——我们完完全全拥有了——这孩子却蹦了出来,如果一切都变样了该怎么办? 克莉丝汀摩挲我的肩膀,让我从忧思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你是不是在担心变化?或者害怕成为一个父亲?” 我都没想到后者,但是她已经读出了我绝大部分的心思。 “你想这样吗?”我反问,“你不去试着找另一户人家?” “为什么要去呢?” “我们并不十分……适合。” 她脸色一沉:“你觉得我不够格当个母亲?” “没,没有,谁会这么想?”我对这种荒唐的猜测感到不知所措,“你会是个好妈妈,但……我们还没准备好。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可是睡在抽屉里呀。” “我曾经睡在我父母床边的抽屉里,这并不稀奇。” “我们就不能找别的人家吗?”我坚持说下去,“你的哪个朋友会要她吗?” “有一个正怀着孩子呢,另一个是带着一个儿子的遗孀,哪个都不会要她……但是我会,埃里克,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女儿,我现在已经感觉如此了,我看见她的那一刻,就有这种感觉。” 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意识到,要是把婴儿送出去,她一定会抓狂的。除此之外,她值得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我无权剥夺这一点,甚至无权考虑这一点,毕竟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是我欠她的。而且,这会令她开心的,我想要她高高兴兴的,无论伤我有多痛。 “那她就是你的女儿了。”我慢吞吞地说。 她笑了,伸手牵我:“我们的女儿,对吧?” “我们的女儿。”我承认。 她倚在我肩上,露出了愉悦无声的笑容,我茫然地盯着前方,她倚靠之处,我的睡衣渐渐湿了。 “我们太幸运了。”她泪汪汪地说。 “为什么哭了?”我关切地问。 “我太高兴了……一切都很完美。” 我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倾起她的头吻她。吻过之后,她立刻低下头去看婴儿。在感到沮丧之前,我的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宛如她嘴角扬起的弧度。 克莉丝汀 早上,埃里克给她买回了奶粉,还有其他数不胜数的东西:一个拨浪鼓,一条毯子,餐巾布,安全别针,奶瓶之类的。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这些不是出于对宝宝的关心,而是为了取悦我,我能看得出来他都不是他自己了,整个早上他都在作曲,只有当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才中断,这种时候他从来不会无视我,还会中断弹奏问我是否一切还好,但也就这样了。 他不是自私或不善良,我要求的事他全照做了,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过渡这种冲击罢了。如果这意味着我的丈夫需要和钢琴拴在一起以求得安慰,我不在乎,只要他之后好起来就行。 不过,我想弥补昨夜的事,那可能让他不高兴了。好在薇奥拉是个表现很棒的宝宝,她一直在睡觉,只是希望被抱抱,只要满足了那一点,再让她肚子饱饱的,尿布清清爽爽,她就不会发脾气。当然,问题就在于,抱孩子。只有当她心满意足地入睡,而不是被我们抱在怀里的时候,埃里克和我才能做/爱啊。 抱着她倒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我多希望自己能像母亲一样给她哺乳,但是她光是吮吸奶瓶嘴就已经够满足的了。 她非常漂亮,眼睛是灰色的,几缕头发呈现出棕色,全身粉粉嫩嫩的。她会盯着我,不怎么眨眼,我能感觉到她知道我有多么爱她。这种爱让我通宵心醉神迷。在我心里,我就是她的母亲,她真正的母亲,她就是我的女儿。 那一天埃里克承包了一日三餐,我并未因此大惊小怪,因为我能感觉到,能够照顾我,令他很满意。晚餐后,我终于问出了那个一整天都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亲爱的,你能不能帮我抱下她?” 钢琴边的他把手交叠到腿上。 “我做不到。”他冷淡地说。 “什么意思?”我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愠怒,“我的胳膊累了,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能不能帮我抱抱她。” “她太……小了。”他最终还是转向我,目光低垂。 “是很小,但我会帮你找好姿势的,如果你用个枕头的话,你基本上就不用靠自己支撑她了,她只是需要有人在旁接触她。” “不行,我不能……”他的呼吸颤抖着,“我是个粗人,还有……我对婴儿,或是小孩的事……一无所知。” “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的。” “我会伤了她-” “你不会,”我坚称,“请你过来,我会帮你,试试吧。” 他望向她,眼睛里有恐惧,我又尝试了一遍。 “我的胳膊很累了。” 他站起身走向我,我示意了一下沙发,展示给他看如何用枕头支撑手臂,如何用将她的头安放在肘上,整个过程中他都很安静。 我把她放进她的臂弯,他身子僵直,感知到照料者的改变后,她开始呜呜咽咽。 “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了。 “没事,她会变安静的。” 她自己平静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粉色的牙龈都能叫人看见,然后闭上眼睡去了。 “我就抱着她就好了?” “为了我,抱一会儿吧,谢谢,我的胳膊累极了。” 他还是很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我叹了口气:“她没事,亲爱的。” “把她拿回去。”他用气声说。 “再久一点,拜托——” “不行。”他恳求道,他的压力肉眼可见。 “好吧,我来抱。” 她一离开他的臂弯,他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去瞪着空荡荡的壁炉,一手扶在壁炉罩上,表情凝重。 “你能不能自己躺一会儿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薇奥拉放在沙发垫子上。 她发着牢骚,不肯消停,我只好用毯子把她裹起来,这之后她才安静下来,允许我离开她去看我的丈夫。 “埃里克?”我摩挲着他的肩膀,“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抱着她了?” 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抱她?你做的很好啊-” “做父亲,我不行……”他身侧的双手持续不安地颤抖着,“我对这种重要的东西……一无所知,我读过书,读过许许多多的书,对此我已经饱足了,但是我还是不行……我做不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来帮忙-甚至可以做更多的事-但你要抚养她。” “我一个人抚养?我怎么就不能教你带孩子呢?而且,我懂的不比你多-” “你有个爱你的父亲,”他口吻迫切,“我有个讨厌我的母亲……不要问我有没有见过正常的爱,我大半辈子都是被关起来的,或是说被藏起来。我……我兄弟们所享受的那种爱,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过去我唯一获得的爱,就是不被打扰,独自躲在阁楼或地窖,与书为伴的时光,又或是我有幸结识的一只猫,直到他们把它杀了,他们……我没有童年,我要怎样做才能给她一个呢?” “在我的帮助下。” “就算有……如果我伤了她怎么办?” “你怎么会伤她?” “她太娇弱了。” “我给你展示过了如何用枕头支撑她,现在我带她一会儿,你不必焦虑-” “但是她长大一点了以后怎么办?” “我不明白,长大以后就不需要人抱了……你为什么觉得你会伤害她?” “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当她长大了,当她……有自己的主见了,要是……我童年时候听过的残酷的话语比身体上的痛苦更令我印象深刻,我倒宁愿被打,也不愿遭受别的折磨。” “你觉得你会……对她很差?可是你在爱着我和她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这么做呢-” “因为我就对你做过这种事!”他大吼着,紧接着又泄了气,拿头撞壁炉罩,“我过去……太想娶你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如何爱你,因为我的计划适用于人偶,而你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呼吸的人。我的思绪和我的嘴不再协调,我的心因爱而痛,我却无法以恰当的方式组织语言,甚至抱抱你。我想收回我还记得的对你做过的事,我现在非常绝望,知道自己犯下错误以后,我多希望能全部撤回,我希望从没在门上栓过那把锁-” “埃里克-” “-希望我从没伤害过你,我以前还轻视过你-” “你没有-” “在那之前,在歌剧院的时候,所有的,所有的事!我真想把那一切都抹消掉,我从来就不是成心要那么做的-” “没关系的-” “有关系!”他大声说。 薇奥拉开始烦躁了起来,声音渐渐变强,成了号哭,我快步走向她,将她抱在胸口,在她柔软纤弱的背上打着圈抚摸。 “没事,亲爱的,”我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睡吧,我们不会再吵了。” 我转向埃里克,他正靠在壁炉罩上,呼吸因为哭泣而凌乱,这一幕刺痛了我。 我走向他。 “也许你是对的,”我低语,“发生的那些事,根本不能是没关系……但是我原谅你了,还有我们在婚后第一周遭受的那些,我们都忍过来了,现在到了这一步……我全都原谅你,因为我爱你。” “我不值得你爱。”他语气单薄,不敢看我。 “好吧,也许是这样的,”我还是承认了,“但是我爱你,所以,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至少你要想我是值得全心全意爱你的,也值得被你爱,如果你非得用自己的想法解释的话,那就随你好了。但是我爱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当然可以,不过先让我吻你。” 他低下头与我相吻,我想抱他,但是怀里有个宝宝。分开后,我说:“你散完步后,我们可不可以补偿昨晚了?” 他吻了下我的手:“随你心意。”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你呢?” “当然……” 他走向门口,在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深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放下心事了。”我说出了声,尽管没有倾听的对象。 令我惊讶的是,我也如释重负。。 我把薇奥拉放到床上,希望她在我和埃里克做/爱的半途不要醒过来。然后我褪到只剩内衣,下楼等埃里克,但愿他不要拒绝我,或是自我否定。也许他把我的提议看作是我的自我牺牲,这就是我的错了,但是他难道不知道我也很享受的吗?他就不能理解我也和他一样是有欲求的吗? 要是他能让我看看他,而不是躲在黑暗里就好了……但这不是今天要解决的问题。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感觉血液涌上脸颊,我是该坐着还是站着?是该像以往一样矜持羞涩,还是像以往一样企图变得自信一些?说老实话,我的信心比埃里克多多了,他的自信大多是表面功夫。 门开了,一如既往地,他一看到我,手就开始抖,他把门关上了。 “我想过穿睡衣,”我告诉他,“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样。” “我……”他犹豫了一下,眼睛豁然开朗,“就算你穿着装土豆的麻袋我都爱你,亲爱的。” “我什么时候看起来最漂亮?” “任何时候。” “我知道你是在说好听的话,但是说认真的,我穿什么会让你-你是怎么说的?无法呼吸?” “我……觉得那应该是……”他咽了口口水,“什么都不穿。” “什么都不穿?” “这样说有错吗?” “没,我很荣幸……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他脸上的畸形之处染上了绯红,逐渐渗到了另半边脸。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别取笑我了。” 我走向他。 “我没取笑你,”我笑着说,脸颊烧了起来,“现在不吻吻我吗?” 这句话打断了他的抗议,他抱住我的腰,覆上我的嘴,我满意地低吟着,感到身体里绽开热度,火舌奔向我的指尖,这无与伦比的热度在重塑我们两个,像是熔化掉一样,我胃中的炭火开始灼烧。每当我们都像这样专注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到自己还没准备好,放弃抵抗之后,我们胸膛中的烟花擦亮了,对我们双方来说,在向对方交出自己的时刻,感受到的正是一种活力无限的无助感。 我们对周围的世界没了感觉,我花了一分钟才意识到耳朵里响着刺耳的声音,我推开了埃里克。 “抱歉。”我语调悲哀,跑上楼照顾宝宝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耐心地坐在沙发上,视线再度转移到空荡荡的壁炉里,似乎那里住着他心中的恶魔一样,他还有好多事是需要我帮他摆脱掉的。 “来了,薇奥拉。”我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