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稚嫩阳光的脸露了出来,而那张脸…… 那相貌与记忆中的人一点、一点重合。那张脸分明就是云家小公子云逸的!!! 尚卿震惊,没有什么能比再见到云小公子来得震惊了!!! 她忽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心中绝不是一般的震惊。但她面上不动声色。景定二十二年,云家幺子才不过十三岁吧,比自己还小两岁,却戴上了人·皮·面·具,貌老身童,难怪之前有股子怪异感。 “尚卿只是想让小公子让个路而已,既然公子不想让,那就……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对他现在是红艺坊的幕后老板,但十五中秋过后就不再是的话丝毫没有兴趣。而云家是大炎国第一商贾之家,就连天子都无法掌控的云家,世代皆从商却屹立在大炎顶端不倒,想必云家也是有许多本事的。与朝廷不同谋,云家却还能如此发展,而云家人知道朝廷重臣的儿女并不算什么。 但尚卿她知道云家碰不得,火成精的云家人更碰不得,最好一丝也别沾染上。 “喂!傅尚卿,你就不好奇,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咋们可以交换秘密,你告诉我你们京城人来红艺坊做什么,我就告诉你,我的事情。” 云小公子飞奔着追上来。这让她走得更急,她也跑了起来,仿佛后头有恶鬼索命一般,事实上与云家人沾上关系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时,她一个闪身,便躲过了云小公子伸过来抓自己的手,情急之下,又掏出了个瓷瓶…… 她看着倒地的云小公子,扶额,暗恼自己太冲动。自己随身带的药,不管药效强不强,那都是毒·药,而效果越迅速,毒性就越强。 此毒主药为朱砂,与另一位使人昏迷的药,相须配伍,且她配药时粗制滥造,未经炮制,其毒性就大大增加。但想来问题不大,朱砂可做医用,用于安眠,其毒副作用不大强烈,只是对身体有些损害而已。 尚卿匆匆下楼,出了红艺坊。此时秀玲正在四处寻找自己。参赛的男子陆陆续续地都走了,而她才出来,这下可把秀玲的心都提了起来。 “尚卿,你怎么才出来。你若还不出来,我都想冲进去找人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问:“秀玲,你刚刚一直守在这里,可见过一女子出来?”上官莲不在红艺坊内,若秀玲一直守在外头,那她出来就可能会被秀玲看到。 “没有,哦,不,有一个。” 尚卿大喜,“她往那边去了?” “啊,你不就在这儿吗?” …… “真没见着有除了我之外的女子出来?” 她不死心,红艺坊内四扇门除了正门与外面联通,其它的门皆是通完二楼的,刚刚把整个红艺坊的二三楼都找遍了,那上官莲分明就出去了。 “那在大家出来之前,可有人出来过,大概是在一炷香之前。” 比赛为一炷香的时间,而上官莲似乎在弹完曲子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别急,容我再仔细想想,是女子吗?” 这话忽然提醒了尚卿,上官莲为避人耳目也有可能是穿男袍的。“无论男女。” “好像是有,但不大记得去了。等等,再给些时间,让我仔细仔细回忆一下。” 尚卿忽感惆怅,暗叹:秀玲,要你有何用? 这次比赛得晚些时候才能出结果。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若秀玲想不起来,那两人只好回客栈了。 此时,嘉鸿湖靠南岸的一艘游船内。 一四方小桌坐着一男一女,那女子接过婢女递来的纸张,那上头有字。 “尚卿公子?” 女子眉目如画,温婉端庄。她手上真正是尚卿写的那首《凤求凰》,她眼中似有倩影流光,笑道:“居然敢写《凤求凰》,那尚卿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不过这字写得倒是真有几分气魄,想来算不上一个纨绔子弟。” 旁边侯着的婢女笑道:“可不是哩,尚卿公子就是大厅里那位相貌颇为出众的公子,长得十分英气。” 《凤求凰》为世人传颂敬仰。它畅咏了爱情,却又不仅仅局限于情爱。后人拿它用典都十分谨慎,唯恐有一丝亵渎。 他人的词即便写得再差也都是原创,可这尚卿公子却是直接把《凤求凰》抄来比赛,确实别出心裁。而这位尚卿公子能把它完整的默写出来,确实算不上毫无墨水的纨绔子弟。 坐在首座上的男子,此时正在泡茶,他的手快速翻转着瓷杯。庐山云雾的香气慢慢于手间传出。 他听到“尚卿”二字,手顿住,但也只是一瞬间。待沏好茶后,他才对那女子道:“上官姑娘,可否借我一看?” 此二人,正是头牌上官莲与九皇子楚澜。 楚澜细细地看过尚卿的参赛作品,不由挑眉,十分诧异。 大炎书法,中宫收紧,外有敛、散两种态势。宫中教习的夫子多教前者,但楚澜的是后者,恰巧傅尚卿也是。可两人的字态绝不止这一处相似。她的字与自己的何止是相似,连小习惯都一模一样。尤其是收笔之时外放的笔势,越看则越发的相似。 他听闻京中傅二小姐是笔墨都不识,如今却字迹清丽隽秀,还与自己的笔势习惯相像。这何解? 早在之前截了传给颜墨的信上,他就发现了两人字迹的微妙相似。而发现之后,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那封信。 那日,他将傅尚卿的信夹在刚看的那本兵书里。他想亲自动笔誊写一封信交给颜墨,却在就要下笔时停住了,转而叫了另一人来写。 于是他唤来了自己的暗卫司海。“司海你来帮我誊写一封信,字迹越丑越好。” 之后,他又反复将自己的字与那封信上的比对,得出的结论还是和先前一样。尚卿的字不够灵活,但那个模子却是一样的。他把誊写的那封信交给颜墨后,颜墨并无异样,这说明颜墨也不知傅尚卿字的变化。 这回傅尚卿写得似乎不够用心,潦草了些,明显不如上次的那封信。想来她也是来红艺坊凑个热闹的。可她这么大费周章地是做什么? 他扫了眼内容,眉梢一跳。凤求凰?她还真敢写!然而,片刻之后,他原本还稍稍有些愉悦的心情,却是瞬间沉到谷底。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意为司马相如求卓文君。但二人的爱情故事,却不仅仅只有《凤求凰》才有。其故事多被后人撰写而广为流传,其中《西京杂记》便是代表。以傅尚卿的性子,正正经经的史书故事她绝不会读。反倒是记载着许多历史传说与文人逸事的《西京杂记》,更得她喜爱。 她在这参赛作品里头暗示的意思,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毫无关系。却是在暗示与《西京杂记》这本的名字。西京便是西汉的京都长安!!! 她想满足上官莲的要求,带她回京城?可她都未曾与上官莲见面,怎地就知道上官莲做梦都想回到京城? 楚澜眼中的黑雾浓郁,似乎在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冷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