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苗乔伟的独子苗克俊,他这一句话让那些正要离开的客人又留了下来。
苗乔伟顿时沉下脸,怒斥道:“你不在学堂,跑这来干什么?什么叫不能关门歇业,胡说八道!”
“父亲,您听我说完,再决定是否关门歇业如何?”苗克俊神情焦急地说道。
看到儿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苗乔伟又看了看依然拥挤在铺子里的大批客人,朝儿子说道:“进来说吧。”说完,便转身往布铺的里间走去。
待苗克俊走进布铺里间后,苗乔伟当即就问道:“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苗克俊点了点头,答道:“父亲知道咱们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染料大亨陈言礼吗?”
“干咱们家这一行的,就没有不知道陈言礼的,听说他前一段时间去南京参加那个工商业协商会议去了,难不成你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苗乔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儿子。
“算是,也不算是。”苗克俊答道,“父亲,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的,陈言礼的大公子陈翰和我是学堂同窗,他告诉了我一些从他父亲那里听到的消息,所以我才赶了回来。”
这倒是有点可信,苗乔伟顿时眼前一亮,问道:“说说看,你都从陈翰那里听到什么消息了?”
“陈翰告诉我,工商业协商会议上,就有不少人提醒主持联省自治政府工商业司的张謇老先生,提升关税,各地进口洋货的价格必然会暴涨,可能会引发恐慌性抢购。所以,经过商议,他们决定所有人联手提前调集了大批各种物资用以平抑物价。”苗克俊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苗乔伟却是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这恐怕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这股涨价风潮一旦刮起了,又岂是他们提前准备的那点物资就能够平抑得了物价的。”
见到父亲是这个态度,苗克俊顿时就急了,连忙劝说道:“父亲,千万不能囤货对涨价风潮推波助澜,陈翰说王少帅十分重视此次工商业司的行动,谁要是阻碍和抵制,恐怕都会被自治政府记上一笔,那可就真的是祸事了!”
这个顾虑还真不是杞人忧天,苗乔伟神情凝重,目光闪动,思虑再三也没有下定决心。
生怕苗乔伟会一意孤行,苗克俊再次劝说道:“父亲,王少帅是何等人物,连洋人都是说收拾就收拾,咱们要是违逆了他的意思,还能有好下场吗?”
想到王默表现出来的强硬做派,苗乔伟目光中闪过一丝惧意,想了又想,终于长吐了口气,说道:“算了,既然这是王少帅的意思,的确违逆不得。我们瑞昌布铺平价出货,算是助自治政府一臂之力吧。”
随后,苗乔伟和苗克俊便一起走了出去,向依然拥挤在布铺里的众多顾客宣布瑞昌布铺所有布匹都不涨价,直至卖完库存为止。
本来苗乔伟多少还有些肉痛那么多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的,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分外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
“潘氏印染厂的一万匹布进城了,对所有人都不限量平价供应,大家不要听信涨价谣言!”
很快就有自治政府的工作人员分批在上海人口密集的大街小巷喊话,安定人心,随之而来的是大批运进城的各种物资。
不仅仅是布匹市场发生了这样的风波,其余进口商品市场也是风云迭起,上海那些经营进口洋货的商铺老板可谓是叫苦不迭。
相较于中国商铺老板的叫苦,各国洋行和商人就是哀嚎连天了。
法租界工部局的办公大楼被一大群各洋行的洋人经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真真是群情激奋。
“我们抗议,强烈抗议中国人擅自提升关税!”
“工部局不能没有作为,必须站出来制止中国人损害所有文明国家的利益!”
“那个该死的军阀,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他如此粗暴地干涉贸易自由!”
“抗议,我们强烈抗议!”
各国洋人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大肆谴责着下令提升关税的王默,甚至还有叫嚣着出兵远东狠狠教训中国的。
此时工部局的董事们却根本不敢站出来回应,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回应,要是有办法压制王默这个该死的狂妄军阀,恐怕他们也不会任由王默收回海关了,以至于陷入现在的困境。
事实上,中国的关税此次仅仅提升5,比之各国的进出口关税还是远远不如的。只不过各国洋人习惯了在近乎没有的低关税下掠夺暴利,现在不过稍稍提升关税就受不了了。
对于这些满世界打劫的殖民者来说,不愿意被他们掠夺的人就是罪恶的、野蛮的、应该镇压消灭的。
因此,此次事件之后,王默更加不受各国洋人的待见了,甚至可以说是敌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