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袭顿时噎住,脸红脖子粗,呼呼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虞翻大笑:“董校尉沙场之虎耳,却来与郭奉孝做口舌之争,岂不冤哉。”
船过夏口,沙羡在望,已经遥遥可见江上船只云集,江岸旌旗无数。江边高台上,似有几人肃立恭候,若所料不差,当是孙曹刘了。
再靠近,高台上传来一阵高吭之声:“孙权、曹操、刘备恭迎天使!”
夜深,筵散。
孙权斥退左右,一人踽踽而行,转到后院,向一间雅室一拜:“孩儿拜见阿母。”
室内传出一个平和之声:“是阿瞳么,进来吧。”
阿瞳是孙权的小字,只有父母兄长可称,这小字来源于他一双眼呈琥珀色,与常人略异只是略异而已,而非什么“碧目紫髯”,否则就得考证一下吴氏在生他之前,是否曾经西域一月游了。
室内一灯如豆,只有吴氏与两名贴身使女在织履。
孙权除靴着袜而入,跪坐于蒲席上,正想开口,吴氏竖指示意噤声,随口吩咐使女捧热汤来,为孙权醒酒。一番折腾之后,使女退下,屋里只剩母子二人。
未等儿子开口,吴氏随口道:“朝廷使节与龙狼使者联袂而至,想必是要劝吾儿归附。筵席之上,周公瑾与张子布想必又会唇枪舌剑一番,秦松、陈端、李术,幼台孙静、及你舅父吴景必在子布一边而德谋程普、公覆黄盖、子明吕蒙、幼平周泰、公奕蒋钦等必支持公瑾。嗯,还有那曹孟德、刘玄德,更是坚定主战。”
孙权惊叹:“阿母所言,直如亲见。”
吴氏淡然道:“这有何难猜?平日里诸人言行,早见端倪,何足为奇。”
孙权苦恼不已:“大敌当前,诸君不思戮力同心,共御外辱,反而互相指责,争吵不休。那曹孟德与刘玄德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着实可恶。”
吴氏静静道:“然则我儿之意如何?”
孙权苦笑:“儿之意?儿之意有用么?”
吴氏亦为之怅然,是啊,她这次子接下的不光是兄长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还有一群桀骜不驯、倚老卖老的部下。周公瑾,张子布,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主弱臣强,决谋断策,何曾由得这少主公作主?
吴氏无奈道:“既然我儿无力做主,不如便从善如流吧。”
孙权叹道:“阿母尚未知那马悍许下何等条件。”
吴氏轻啊一声:“不是说上雒阳任中郎将么?”
孙权苦笑不已:“那是老黄历了,此一时彼一时,而且那是给兄长的任职”
吴氏忧虑道:“莫非连千石官职都不可得?”
“这已不是官爵之事,而是”孙权伸出四根手指,每说一句便屈一指:“奉表请降,军队整编,内眷入洛,阖族西迁。”
吴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狠呐!这是要把江东孙氏连根拔起啊!忍不住轻呼:“如此决绝条件,张子布等人竟也同意?”
孙权一句话,就令吴氏呆住。
“阿母不妨细想,以上四条,哪条不是独独针对我孙氏?对其余江东士族,无一涉及。我孙氏垮了,他们便捧马氏,无非换一个主公而已,有何损失?如何不同意?”
吴氏长叹:“如此说来,还是公瑾与诸将念你兄长旧谊,保扶我儿。”
“公瑾”孙权想说什么,摇摇头,算了,不说了。张子布至少有一点说得对身为主公,要有容人度量,不可过于责备求全。公瑾长于军略,纵然揽权过甚,当此危局之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则我儿属意和或战?”吴氏知道儿子不能做主,便改口问儿子选择那边。
“孩儿不战亦不和。”孙权玩味一笑,“刘玄德给儿子支了个招,倒是可行。”
“哦,是什么?”
孙权自得一笑:“天子方崩,龙狼息兵,咱就一个字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