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鸢从来没有想过,不能见伯言这件事,或许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一件值得困扰的事。
这也是伯言后来才想明白的,可是他有时候不愿意承认。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路鸢心里其实只是个过客,她随手救了自己,自己把她当做救命恩人,甚至在相处之中渐渐喜欢上她,想要让她逃离忘尘派那个地方,想要与她携手。
但他又隐约明白,在这场大战全面爆发之前,他在路鸢的心里,还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而就算在这场战争里他间接害死了路鸢,他也不知道,在她死之前,心里到底有没有因为他掀起一点波澜。
路鸢抵着伯言脖子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紧张,或许他被路鸢救了,或许他和路鸢相处了一阵子,深知她心底纯良,又或许
他喜欢她,就算不知她心意,可是既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喜欢她,那么他也就愿意这样沉沦,纵然生死攸关,他却觉得能和她这样相处,靠的这样近,就算是死了也甘愿。
可惜这只不过是他昏头昏脑时的念头,伯言就算是再深情,骨子里也是薄凉的。
伯言想提醒路鸢不要让忘尘派的人靠近,却发现其实不用他提醒,忘尘派那位大胡子长老急急靠近几步,却被一层屏障拦下,原来路鸢早已在他们身边设了结界。
那大胡子长老碰到结界之后很是愤怒,“路鸢!你设结界做什么?”
路鸢仗着那群人不知道她和伯言的关系信口胡诌,随便编了个理由敷衍道:“妖族狡诈,我怕他待会儿万一使计挣脱,伤了长老。”
“你”
她说的一本正经,那大胡子长老想要怒斥她,竟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妖族的确不负路鸢刚刚落下的评价,自己少主在别人手里也丝毫不紧张,只是站在对面看好戏。
大胡子长老还是不死心,拧着眉开口道:“你将这妖孽交于我们,不必你自己来更加周全?”
路鸢没说话,身后她的沉默让伯言整颗心都吊起来了,他拿不准路鸢会不会将他交出去,他不敢听路鸢的答案,但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仿佛在期待着凌迟的到来。
不过路鸢只是在思考。
她原本是想和妖族交易的,忘尘派这一搅和,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也没关系,事到如今,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路鸢推着伯言往前走了一段,身后忘尘派的人虎视眈眈,只是并没有跟上来,而路鸢的结界也如影随形,并没有解除。
走到妖族众人的跟前,路鸢将伯言脖颈上的剑紧了紧,她那把重剑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路鸢举着不觉得累,伯言脖颈的皮肤都被压青了,就这都是她没有十分用力的情况下,外人看着凶险,其实伯言自己知道,剑刃离他的命脉还有一段距离的。
而且路鸢并不十分热衷于磨剑,她以前自己一个人住,又没有什么仇家,那把剑又不是需要经常沾血的,自然没有那么锋利,路鸢也没有往他的命脉上怼,只不过是架在他的肩上罢了。
只是因为这剑太过于沉重,才显得伯言肩膀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站在妖族众人最前面的是伯言的亲爹,妖族新上任的族长,他看起来十分焦急,可伯言在对上他视线的同时,就看出了他眼里的冰冷和算计。
他心底小小地嗤一声,他早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不会顾及他的安危的,倘若真的与他的利益相悖,哪怕他今天真的被人砍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只是路鸢并不知道,或者说她并不关心,伯言父子的关系好不好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但她知道,在妖族的众人面前,这个新上任的族长不可能放弃他的亲生儿子。
妖族是群居,最是注重血脉。
“想必你们也清楚了,现在我们来做个交易。”
路鸢开口的时候甚至是浅笑着的,一脸笃定和不卑不亢,她没有因为抓住了妖族的少主而有一丝的骄傲轻敌,即使她如今身边设了结界,而且她自认在结界这一门上她还是有一点造诣的,整个忘尘派都没有人能够破了她的结界,这没有阵法也不修习符咒的妖族更加没有人能够破除。
可是即使如此,她站在离妖族众人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还是十分地警惕小心。
妖族族长一副强自镇定的模样,咬牙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路鸢微微一笑,“条件不是明摆着吗?只要退兵”
她提了提手里的重剑,盯着妖族族长道:“我就放了伯言少主。”
伯言背对着她,看不清路鸢的神情,他又突然觉得很遗憾,他猜想路鸢此时狡黠又自信的模样,一定很灵动,她从前在让伯言帮忙的时候,也会露出这么一副神情。
“你容我考虑考虑。”
妖族族长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路鸢很自然地笑道:“考虑自然可以,只不过还请快些,毕竟我这剑挺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举不动了。”
伯言悄悄吞了下口水,他抬眼,恰好撞上自己父亲那看似担忧,实则极其深沉的眸子,也忍不住跟着冷下了眸子,父子俩眼里如出一辙的冷淡算计。
只不过伯言是真的喜欢上了路鸢,就算路鸢可能不喜欢她,伯言也不会害她,只是他知道,他父亲可就不一定会这样了。
身后忘尘派的人终于安分了些,或许是这边的状况太过于焦灼,忽略了他们,那些人站在后面也没有出声。
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好事没有人会拒绝。
只不过身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又真的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吗?